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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罗马人撤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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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列颠时期的坟墓,而是另选新地埋葬死者。因此,虽然玛汀还是一个相对较大的定居点(最终可能会多达90名居民),但在它的发展过程中,无论是在本地居民之间,还是在本地居民与先前的居民之间,都找不到任何对抗或竞争的痕迹。随着耕地逐渐耗竭,新移民者的定居地也发生着变化,但没有证据表明他们已经有了清晰的财产所有权意识以及基本的社会秩序。他们既实行火葬也实行土葬。其中,在男性死者的坟墓中,有一两座放入了剑,而在女性死者的坟墓中,有一两座放入了胸针,但在玛汀生活遗址中并看不到有任何区分。



图1-1 斯邦山人(Spong Hill man):陶土罐盖子

在玛汀,考古学家挖掘出200多个小木屋,因为每个小屋(大约3米×4米大小)都竖立在一个坑里,所以它们被称为“下沉式建筑”(sunken-featured buildings,SFBs)。有时候这个坑会形成一个地窖,但并非总是如此。这些建筑在欧洲大陆有着悠久的历史,但直到5世纪才在英格兰为人所知,而且关于它们的用途仍存在争议。21起初,考古学家将其视为野蛮入侵者原始生活标准的证据,但很快就发现,这些建筑从未被用于居住,如今它们被归类为作坊和储藏室,在英格兰早期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定居点都有出现。因为它们总是被拆除,所以我们很难得知木屋的确切用途,而大部分的考古沉积物很有可能都是在木屋被废弃之后,或者随着定居点的移动才逐渐积累起来的。有迹象表明,玛汀的木屋主要聚集在两个地区,因此形成了定居地的“工业”中心,一个生产布料,一个生产铁和铅。但是,像在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其他地方一样,在玛汀依旧找不到“轮制陶器”存在的证据。在将近300年的时间里,英格兰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制作过这样的陶器。可见,这门技艺已经消失不见了。22



图1-2 玛汀腰带配件

玛汀距离伦敦市中心大约30英里,到了500年,玛汀发展得生机勃勃、富有活力。但是,伦敦早已被废弃,变得荒凉不堪。由于没有军队的保护(甚至没有一支雇佣军来自附近的玛汀),也缺少进行贸易的资金,伦敦的城市生活很快就崩溃了。当然,并非不列颠的所有地方都像伦敦一样,但毫无疑问,在不列颠东部和东南部地区,很难找到任何有关盎格鲁-撒克逊人城市生活的证据。在伦敦,一些人非法占据了早已破败不堪的街道,城市里到处都是厚厚的“黑土”(由倒塌建筑物的废墟组成),呈现出一片荒凉景象。然而,伦敦城墙依然雄伟挺拔。《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提到,456年,当传奇人物亨吉斯特领导军队同不列颠人作战时,伦敦城墙成为肯特郡不列颠人的避难所。这激发了盎格鲁-撒克逊人去效仿罗马的城墙和建筑,但在5、6世纪,他们还不会用石头搭建建筑,所以当时他们的住房和储藏室都是木头制成的。如今,我们偶尔能在城墙内侧(比如在坎特伯雷)发现这些早期木制建筑的证据,但最早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定居点还都是在城墙外侧(比如在伦敦)。23

英格兰西南部有一座叫罗克斯特(Wroxeter)的城市,那里见证了盎格鲁-撒克逊人为复兴“没落的”罗马城镇所做的努力。24罗克斯特曾是罗马人的堡垒要塞,克洛维部族[Cornovii,铁器时代瑞京(Wrekin)山地堡垒上的居民]就居住在这里,在罗马不列颠时期,它堪称“第四大城市”。在88年,即便罗马军队从这里转移到了切斯特(Chester),这座城市仍是一片繁荣景象。其中,制革、织布以及铅矿、铜矿开采都是促使其繁荣发展的产业。令人惊讶的是,到了后罗马时期,当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时,这座城市一直努力适应着变化的环境。商品之间开始进行简单的物物交换;如果建筑物不符合以前的标准,就进行重修,以便恢复其正常功能。到了6世纪中叶,居民们采取了更激进的措施:开始大规模地拆除旧建筑、修盖新建筑并铺设新的碎石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借鉴了罗马人的测量方法,但最终完成的建筑与以往在其他城市所见过的并不相同。比如,在罗马浴场的遗址上,大量的碎石瓦砾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它可以承受一个巨大的木结构建筑的重量。在同一地点,还有其他33个新建筑,有的是木质结构,有的墙是用黏土夯实的。这些建筑都是如何完成的?资金又源自何处?可见,很多问题仍然存在疑问。

无论是谁策划了罗克斯特的重建,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盎格鲁-撒克逊人。6世纪中叶,在罗克斯特地区并没有盎格鲁-撒克逊人定居的痕迹。但也许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表明,6世纪时的罗克斯特是由自己的大主教控制的。关于英格兰基督教的生存问题,我们需要在第2章回到特定的历史时期——当时,罗克斯特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无论是异教和基督教之间、英格兰人和盎格鲁-撒克逊人之间,还是诺森伯兰郡人和麦西亚人(Mercian)之间,彼此的盟友关系变幻不定,权力斗争混乱不休。因此,对于5、6世纪的罗克斯特来说,重要的不是害怕被征服,而是如何随机应变、适应环境并生存下去。

或许这一求生本能解释了为什么南部及东南部地区的不列颠人会“消失”。从考古记录来看,后来的日耳曼移民者曾在这些英格兰地区广泛定居,但是历史学家们仍找不到任何有关本土居民命运的线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遭到了屠杀,他们只是“消失”了。例如,在罗马军队驻防的多切斯特(Dorchester)城外,考古专家们挖掘出了两处墓地。其中一个较早挖出的墓地位于昆斯福德(Queensford),坟墓的年代约为4~5世纪,里面没有随葬品。因此,我们可以假设这里埋葬的是英格兰基督教教徒。但是在5世纪的某个时期,人们开始停用昆斯福德的墓地,而在附近的贝林斯菲尔德(Berinsfield)修建了新墓地,这里的坟墓埋有随葬品。因此我们不免得出这样的结论:日耳曼移民者的风俗习惯已占主导地位。不列颠人已经“消失”了,似乎他们已经选择了同化。25在某些地区,不列颠人确实有可能遭受了奴役,但是这种情况更有可能发生在英格兰西部地区,那时盎格鲁-撒克逊建立的王国韦塞克斯(Wessex)正在兴起,但时间是在6世纪,而不是在各种势力此消彼长的5世纪。

不列颠人能够和来自欧洲各地的移民者和睦相处,这很有可能取决于群体的数量。长久以来,人们一直认为盎格鲁-撒克逊人曾大规模抵达英格兰,并随时准备将自己的意志和习俗强加于其他民族。不过,现今的考古记录显示,情况并非如此。由新来者接管的农田(比如在玛汀)并不是最优质的,其耕作方法也未发生很多改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继续种植斯佩耳特小麦(Spelt),后来才逐渐替换成普通小麦;人们采用了新的纺织方法,但是仍然保留了罗马人引入的白绒羊群,为权贵提供纺织品。26如果我们还记得,在罗马统治时期,不列颠人就已经习惯了日耳曼民族(罗马军队的雇佣兵)的存在,那么这种农业连续性所表现出的共存或许就不难理解了。至少“新日耳曼人”不征收苛税,与以前长期欺压不列颠人的统治者相比,他们也显得并不苛刻。当然,在一些地方,如果罗马人再次出现,人们也很有可能会接受。即使在罗马军团离开之后,人们仍然认为,一旦罗马人解决了危机,他们就会回来。很显然,在这个正在被基督教塑造的新罗马世界里,不列颠仍被看作是其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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