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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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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仅仅是个挣工分的临时的“公社干部”,但在农民的眼睛里,也很神圣了。不过在董连奎的目光里,我就是一介草民。尤其是在那个“非常时期”里,董连奎就是手握圣旨的钦差,有说一不二的权威,他的话就是第二“最高指示”,谁都得听。

    我心里有鬼,怎会不规规矩矩地听他的传唤,不,几乎是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等待他的发落。

    那时,天上时而有云飘过,而我的头上没有遮风挡雨的保护伞,没有书记为那个社员解围的幸运,祈求不到任何援手,只好坐以待毙。

    董特派员满脸的肃杀之气,拌和着对毛主席的赤胆忠心,责令道:

    “还不把你的衬衣换掉,脱下去!”

    天哪,原来如此!我有脑筋急转弯的灵气,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我一连说了几个“是!是!是!”,像逃难似的走了,跑着走的,胜利大逃亡啊。

    我的内衣是一件玫瑰色的晴纶线衣,穿好几年了,颜色依然很亮丽,那时很多人的都是穿这个颜色的线衣。董特派员洞察秋毫,我该穿白色的衣服,违规了,犯了大忌,天地不容,咎由自取。

    回到公社我的办公室,我把那件“玫瑰”脱下来。虽说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外衣,但感到“虽冷犹安”,值得欣慰,预言的罪过没有发作就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关于预言的故事,有这么一次惊吓,我更是讳莫如深,不敢显露半点我的“特异功能”。

    时间一秒一秒地蠕动着,斗转星移一年一年的轮回着,阶级斗争的寒光也一点一点地淡化着。我也曾试想彰显彰显我的预言,但每每想过都立即打住。原因很简单,即使招不来灾,惹不来祸,没有程德昌佐证谁会相信?你的预言是笑话,还是痴人的狂言啊!

    那天聚会,在座的同学们惊诧之余,自然少不了刨根问底:你是怎么预言的?有什么根据?还有其他的预言吗……

    “天机不可泄露!”

    我忙举起酒杯,做一把“酒东”,哈哈一笑,掩饰过去。因为我确实还有以后的预言啊。但是,前两个问题我还是要解答的,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大家就等着这口下酒的菜,不能吝啬。以后的预言,那是绝对不能说的。

    1960年,正是全国三年经济困难时期最难熬的一年。学生每天每人4两玉米面做“面糊涂”分三顿来吃,没有油和蔬菜,那时我念初二。那年的寒假放得特别早,假期也长。学校让学生回家度寒假,就是换个方式“冬眠”,不失为上策。

    家里和学校的生活水平并没有什么两样,过年的时候也是玉米糊和干野菜度日。不同的是有母爱的温馨,一家人的相濡以沫,你就没有了安徒生“卖火柴的女孩”那种凄凉感,你就有一种希望在眼前闪烁。

    这一年的春节,在没有鞭炮与灯笼的寂静中悄然过去了。人们无不期盼春光的明媚,开一扇呼吸清爽的窗。

    那天大概是正月初六,天很冷,我无力地躺在炕上,害怕开学,宿舍太冷了,洗脸的水都冻成了冰。母亲看出了我的心事,笑了笑,自言自语,她是在安慰我吧。

    “呵呵,年景不会总是这样,过几年就会好的……”

    说完,她转过身去,不再看我。我知道她在流泪,她无能为力,愧对自己的孩子。

    我依然躺着,一动也不动。我懂得,绝不能无谓的消耗没有半点积蓄的体能,积攒点力气,等待春暖花开季节的到来,去地里挖野菜,到河里抓些鱼虾什么的。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想。

    那年月,做梦是最好的享受了,我常常梦见饕餮大鱼大肉,但醒来更是饥肠辘辘。睡觉是好事,只是担心永远地睡去。

    睡梦中,一阵轻微的笛声和清脆的锣响由远而近。母亲在轻缓地挪动已经浮肿的双腿,开门出去叫来“一明一暗”一老一小两个算命先生。小的是明眼人,带路的。老者的是个盲人,能掐会算。然后母亲把我轻轻叫醒,说要给我算命。

    我自小不信邪,但我依了。也许是人在极度的失望与困苦中,希望得到一些慰藉吧,希望火柴的火花烧尽所有的迷茫,才会去虚幻中寻找一丝曙光吧。

    先生问过母亲我的生辰八字,拨了几下三弦,又闭了闭本来就睁不开的双眼。这时,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惊厥:

    “这孩子的命,我不能给算了!”

    说着话,他又挪动一下已经前倾的身子,要走。母亲不敢再往下问,付了两元钱送他出门。

    母亲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是怕我有什么厄运,还是不说的好。

    我从小就不信鬼神,何况是算命先生!算命先生的话,我毫不在意,嗤之以鼻。

    记得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时常和郭祥玉(已故)、曲良忠到乱葬岗子(郎家岗子)的新坟旧塚里乱蹿。那里大人都懒得去,有许多横死的人埋在那,有许多可怖的传说让人毛骨耸然。我只觉得那里新鲜,就去玩,被人告诉了母亲。母亲知道我犟,胆子又肥,只好听之任之。

    1952年的腊月三十,天已经黑了,郭祥玉、曲良忠来会我玩。那咱我有一件很稀罕的东西,手电筒,是父亲的,他当老师,经常走黑路,用得着。过年了,手电筒就是我最好的玩具,他们就是奔手电筒来的,好玩。

    我说,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去郎家岗子了,今天有手电筒,你们去不去?他俩害怕,说不去。我以不让他们摸我的手电筒相要挟,他俩无奈。最后我们互相妥协了,条件是:不去郎家岗子可以,但要做一件谁也不敢做的事,他俩只好同意了。

    刚刚解放,我们家住在大孟家窝棚。那个堡子有一多半人家的房后有小庙,供奉着狐仙、黄仙、山神、土地。除夕晚上,有小庙的人家都要给狐仙、黄仙什么的上供烧香。远处望去,漆黑的夜空中,微弱的香火一闪一闪的,很是迷离。

    父亲是教师,那时的教师就是干部,不许迷信,我也就享受不到那扑朔迷离的情趣,但却生出一股妒火来。于是,我们仨人就去和狐仙、黄仙作对,专门踢灭他们眼前的香火。他俩胆小,我先踢。我嘴里还叨念着,“你要是叫我脑袋疼,我就服你了。”

    我们见一个踢一个,好不痛快,早把母亲的话忘了。

    临出来的时候,母亲再三叮咛:“三十儿了,到哪玩都行,千万别去小庙那里玩,要是惹着老仙就不好了……”

    玩够了,走到家门口我对他俩说:“怎么样,我脑袋是一点都不疼,什么狐狸黄皮子的……”

    这话被出来找我的母亲听见了,母亲没有说什么,狠狠地打了我一下屁股。我挺委屈的,大仙都没把我怎样,你怎么打我啊……

    后来我明白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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