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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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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一个课堂,由从来不讲课的石维书记任教,在小会议室里天天学习有关材料,武装他们的思想,好去打一场“三大革命”改天换大的伟大战争。

    开始,我没有注意那个课堂,还在埋头地备战高考。不久,我必须关注了,虽然根本不是心甘情愿的,无奈。

    我很清楚,我的家庭成分、社会关系、个人表现,已经在我通往理想的道路上,筑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可是,一想起“预言”与“命运”,我又常常异想天开,梦寐中的一丝曙光让我从未放弃学业。到了高三,我的学习名次稳定在班级前三的位子上。我凭什么不去试一试啊?万一班主任老师笔下有德,对我的表现轻描淡写,避实就虚;万一政治形势发生了变化……

    梦不能不做,但有时候就是噩梦!

    1964年5月13日,这是我上下三辈人都不会忘记的日子。

    下午,我去老师那看俄语考试的分数。突然,我发现了班主任刘文孝老师给学生做的毕业鉴定,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出于急切和关注,办公室里又没有一个老师,我就翻到了我的那页。

    天哪,刹那间,我完全理解了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残忍”,等等大堆大堆恶毒的辞藻!顿时,我连连叫苦,六神无主,甚至是气急败坏,七窍流血……

    开始我有些不大相信,有些不敢相信,就接连地看了几遍。没错,是我的鉴定!四十多年了,我没忘掉一个字,字字句句都是一把刀,戳在我的心上,留下永不愈合的伤口,时时刻刻在汩汩地流血,让我在噩梦中惊厥!

    这个鉴定,我不止一次地背诵给父母妻儿、同学同志,也给梦中的自己。记住吧,这就是老师给他的学生的鉴定:

    “该生不靠近团组织,打击进步,不学习毛主席著作,反对学雷锋,对参加农业生产有看法。”

    这是鉴定吗?分明是造反派给牛鬼蛇神框定的死刑判决书。它宣判了我美好憧憬的死亡,揭开了我在未来的人生之路中凄苦挣扎的序幕。它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不会让你死,但比死更悲惨!

    是的,从那天起到如今,我时常在噩梦中抽泣,也许日后就会死在噩梦中,等我遭够了罪。

    1964年5月14日,也就是我看到自己的毕业鉴定的第二天。上午,为了迎接新民县全民运动会,全班同学来到了新民一中(现在的沈阳市级的重点高中,仍叫新民一中)平整清扫场地,可我的心怎么会平整下来,阴霾何以清扫?我成了一个只有躯体,没有灵魂的植物人了。

    午后,我没有心思去上课,借着春风独步窗外,梳理着早已纷乱的思绪。对于我来说,和煦的阳光,没有给予我一丝的温馨,心凉比什么都可怕都失落。我像幽灵一样,被神灵牵着我的脚步,走进了学校党支部书记石维的办公室。

    平时,我的脚步很少到过这里,更没有走进这间英国教堂式的“禅房”。因为,石书记的办公室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陋室”。出出进进的人,都是些学生干部、团员。他们把有关学生的表现像填鸭似的塞进去之后,让石书记慢慢地咀嚼、品味、消化。过了不久,就会有人得到表扬,又会有人遭到批评。我所以被刘文孝老师在鉴定上写下“反对学雷锋”,就是我的同班同学,校学生会主席韩安梅,把我的一幅漫画呈递到石书记那里,然后又经过一年的时间,酿成了把我打入死囚的佐证。

    漫画的画面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学生,面对不及格的试卷,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他梦见了学雷锋,笑了……

    现在我要亲自送上门来,石书记是大为光火震怒呢,还是循循善诱地对我教育和开导呢?哈哈,笑是苦恼的,但我有十足的把握,让石书记对我刮目相看。

    还好,石书记此时此刻非常的平静,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吸着烟。见有人敲门,他微微颤动一下手指,但烟灰并没有弹掉。等我听到一声细微的“请进”时,我已经站在离他5米远的地方了。

    “你怎么没有上课,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和表情告诉我,他认识我。问话的时候,我看不出他对我是耐烦还是不耐烦。我很有礼貌地回答,也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和他交谈。

    “石老师,我想上山下乡,我是报名来的。”

    “嗯?”

    他用鼻子打了个问号。紧接着,又用“顿号”比“问号”长十倍的时间,才正式端详我。

    “哈哈,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有事,原来你也想上山下乡啊?”

    我点头说“是”,他继续问话。

    “你可是尖子生啊,怎么也要上山下乡啊?”

    我没有办法解释,也不想解释,也没有说出班主任给我的鉴定内容。我想,这事他是知道的,绝不能因为我对参加农业生产有了“高度认识”,而改变我的毕业鉴定!他也不敢,我的“反动证据”是铁打的,他也怕被人抓住把柄,“铁证”会成为一把捅向他的刀。

    我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理解他,他不理解我。我不愿意在这久留,我要求上山下乡的表态,我背叛了我自己,我在向主子讨好,感到羞愧,无地自容。

    “石书记,您就批准我吧。”

    说完,敬个礼,我走了。

    第二天,班主任找我谈话。他让我谈谈对上山下乡的认识,以及今后在农村的一些打算。他还问了我很多很多的问题,我记不清了,心乱,根本不想听。我有我的打算,但我不想和他说。

    “刘老师,这些问题留给以后再回答你吧。”

    他冷冷地瞅着我的脸色,不快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只是冷笑。

    我能愉快吗?我遭到莫大的耻辱。我觉得,这耻辱比认贼作父,女人被人强奸更耻辱,更悲哀!

    1964年7月26日,高考后的毕业典礼在大礼堂举行,那里也是学生的饭厅。有一张寇成元代理校长大红官印的毕业证书没有人认领。这就是我的!我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心力交瘁,在家静养。

    自从5月14日我决心上山下乡,便没有看过一次书。在这一个半月之后的毕业考试中,我取得各科平均96。2分的成绩,名列全班第二。第一名是韩安梅。以前我说什么也不会想到,这竟然是我一生中最后的一次学生考试。之后,我再也忍受不了那些莘莘学子们苦读上进,求取功名对我的刺激了。毕业考试一结束,成绩一下来,我就回家了,回避同学们对我的“刺激”。

    不久,高考也结束了,同学们都在等待毕业典礼,然后作最后的“鸟兽散”。其间,我收到赵鸿德寄给我的一封信,让我参加毕业典礼。我强打精神来到了学校,想和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做最后的告别,顺便再打听打听大家的高考情况。

    意想不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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