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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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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您这么一说,我……我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冯二年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有一个办法。”冯剑急切道:“有啥办法?”冯二年把手狠狠一挥,阴森森道:“等他回来,咱来个斩草除根。”冯剑打了个寒战,失声道:“您……您是说,杀了齐大耳?”冯二年眼神令人琢磨不定,诱惑道:“只有这个办法。冰天雪地,他们是外乡人!杀了他,无人知道的。”冯剑连连摇头,叫道:“还要杀人?不行,不能再杀人了。”冯二年微笑着追问道:“你是说:你不能再杀人了?”冯剑断然道:“和人家无冤无仇,说啥也不能再杀人了。”冯二年喟叹道:“说得对呀!已经误伤一个,说啥也不能再杀人了。”冯剑惶恐道:“不杀人了,说啥也不能杀人了!”冯二年一脸不屑,鄙夷道:“不杀齐大耳,你说咋办?”冯剑语塞。冯二年话锋一转,诱惑道:“冯剑!假如你是误杀的,这一切都好办了。”冯剑脑袋里一片茫然,喃喃自语道:“是……我……误杀的?”冯二年道:“是呀!比如说:你正和何保信说话的时候,何保信脚下一滑,而这时你手中正好拿着刀子吓唬他……”随着冯二年再一次有着强烈逻辑的推理,冯剑仿佛看到自已拿着匕首去威胁何保信,而何保信恐惧地往门外逃走,脚下突然一滑……求生是人的本能,他象溺水的人捞住一根救命稻草,眼睛渐渐明亮起来。他象恍然大悟,双手猛地拍下脑门,叫道:“对、对呀,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正问他一些事情,他脚下一滑,一下子扑在我的身上,而这时我手里正好拿着匕首,一不小心……二叔!我想起来了,是我误伤了何大爷!”冯剑认真地说完,长吁了一口气,他为自已编造的离奇故事如此完美而如释重负。冯二年微笑道:“冯剑!是你误伤了他吗?”冯剑黯然神伤:“二叔平时教导侄子,不叫我玩刀子,我年幼不听话,没想到这回真的伤人了。”冯二年安慰道:“只是他时运不好,自已撞刀子上了,能怨你吗?”冯剑泪眼欲滴,哽咽道:“二叔!他到底是死在我的手上呀!”冯二年鄙夷道:“死了就死了吧,一个走江湖的,死了活该。你也不要过多自责。”

    就在这时,突然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陷害好人!胡说八道;贼喊捉贼,天理不容。”冯二年一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喝道:“是谁?”四周除了风雪的呼啸,寂静无声。小庙里除了残缺的神像和砖砌的供桌,也没地方能藏得住人!稍一迟疑,冯二年疾步奔出门外,围小庙转了一圈,大地白雪皑皑,积雪过膝,瑞雪漫天飞舞,西北风猎猎作响,天际间灰蒙蒙的,哪里有个人影?再看小庙屋顶,盖着张完整的雪被,也藏不住人!他顿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透头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暗道:“有鬼!”惶恐中往南一瞥,只见茫茫大雪之中,齐大耳抱着一床铺盖,正呆头呆脑地摇晃着膀子往这里走来。

    冯二年一个箭步冲进庙里,急促叫道:“天快黑了,快走。”冯剑望着西墙上那龙飞凤舞的《大风歌》!呆呆地出神,冥冥之中,他隐隐意识到,在将来的人生岁月里,他将与这首《大风歌》有脱不了的干系。冯二年见他发呆,猛一拽他,催促道:“发啥愣呀?赶快走吧!”冯剑这才醒过神来,他指着何保信的尸体,茫然道:“老何大爷咋办?”冯二年飞快地瞥了一眼何保信胸间,斥责道:“你这孩子,管这么多干啥呀?自有他徒弟料理,赶紧走吧。”冯剑一阵茫然,哀泣道:“二叔!是我误杀了他!我留下帮齐大耳处理后事吧。我心里不好受,总觉对不住他……”冯二年斥责道:“净说废话!你还想帮齐大耳料理后事?真是个糊涂虫!你留在这儿,齐大耳见你杀了他师父,还不得和你拚命呀?”冯剑呆若木鸡。冯二年鄙夷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快走?快走吧!”拽住他的胳膊猛地往外一拉,急急奔出了小庙。冯剑被他拽了个跟头,趔趄着冲入风雪之中,叔侄二人直奔阎陈庄而去。

    路上,冯二年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冯剑!叫他不要把这事告诉父亲,免得他担惊受怕。其实,冯剑早已被这突发的事件吓懵了,不用堂叔叮嘱,就是再借给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在父亲面前透露一句。

    往小庙急急走来的,正是齐大耳!

    原来,齐大耳出了小庙,一路小跑,来到大圣集。天寒地冻,大雪封门,虽说天还没黑,家家早已关门,上床睡觉了。齐大耳接连跑了几家,也没借到御寒的棉被。他失望极了,准备转回小庙,想起师父年老体弱,有点不甘。踏雪转到村东,不觉大喜:一所低矮的草房里炊烟袅袅,主人正做晚饭。齐大耳推开秫秸门,叫道:“屋里有人吗?”屋内传出颤微微地回话声:“是谁呀?门没关,我也没劲给你开门,要进来就进来吧。”齐大耳推开屋门,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正不紧不慢地拉风箱烧火,火光映红了老人沟壑纵横、饱含沧桑的老脸。齐大耳说明来意,老人连连摇头:“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嘴都顾不上,谁家还有多余的盖体?有好多家全家老小挤在一张床上睡觉,这一夜自个还知不道咋过,谁有盖体借给你呀?”齐大耳苦苦哀求道:“大娘您行行好吧,俺是个出远门的,遇上了风雪,这会就躲在庄后那座破庙里。天忒冷,我年轻能顶过去,俺师父年纪大了,要是没个盖体,这一夜准把俺师父冻死。大娘您老行行好吧,俺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日后俺多念佛,保佑您活到八十五。”老人翻看了他一眼,满脸不高兴:“俺今年整九十二,还能再活个八十五?你这是咒我快死呀?”齐大耳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一脸尴尬,搓搓冻红的手,赶紧从衣兜里掏出钱,递给老人:“大娘!怨我不会说话。这钱您拿着,赶明卖油果子(油条)吃。”老人接过钱来,脸上绽开笑容,沟壑更深了,唠叨道:“这多不好价(不好意思)?帮点忙还要钱。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要是没个盖体,一夜知不道把人冻成啥样呢。”说着,抖抖索索把钱装进兜里,颤微微地扶墙站了起来,笑着道:“看你挺精气的,嘴又甜!还哪么孝顺。也叫你赶巧啦,俺老头子刚死,他的一床盖体还在床上放着,天忒冷,我还没拆洗,你拿去用吧!明清起来(早上)可得给俺送来呀?”齐大耳忙道:“您就放心吧!赶明一准送来。”老人步履蹒跚地挪到里间,抱出一床黑不溜秋,散发出浓烈中药味、肮脏不堪的旧棉被,递给齐大耳!

    齐大耳如获至宝,告别老人,踏雪直奔小庙。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庙前,影影绰绰看到从庙中猛地冲出两个人!那两人拐过弯去,转眼消失在风雪之中。雪粒打眼,他只觉背影熟悉,却没看清是谁。进了小庙,他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叫道:“师父!盖体借来了。”他认准师父肯定夸他会办事,但师父却没有反映,爬在麦秸堆里,一动不动。他不觉惊愕,联想到匆匆离去的那两人!预感到不祥。他放下棉被,扳过师父一看,一下惊呆了:他朝夕相处、亲如父子的师父前胸插了一把致命的匕首,身下一滩凝固成紫红色的血迹,已经死去多时了。

    小庙里传出撕心裂肺般的哭声。齐大耳幼年丧母,从小跟师父吃住在一起,两人相依为命,师徒情深胜过父子!师父辛苦烧炭,十几年来省吃俭用,积攒下一笔钱来。师父常说:自已一辈子没娶上媳妇,一定给徒弟娶个好媳妇!就在今天师父还念叨:自已岁数大了,近年总觉气力跟不上,这烧木炭的活看来是干不动了。他打算此次回去,就去购买砖瓦木料,趁早春农闲盖口漂亮新房。房子造好,便托人给他说个媳妇!师父对他说道:“大耳!等你成了亲,我把活计交给你干,这回说话算话,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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