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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以塞尔维亚为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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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c)将军为塞尔维亚行政长官。[32]这位将军曾任克罗地亚萨格勒布军区司令,上任后可望以铁腕镇压塞尔维亚的民族主义:逮捕民族主义分子,禁用塞尔维亚国旗,废除东正教会的宗教自主地位,关闭修道院,要东正教学校的教育脱离宗教影响(但天主教学校当然不在此列)。[33]贝希托尔德欢欣鼓舞,认为拿下瓦列沃代表“我们与塞尔维亚的战争已走到一重大转折点”。[34]波蒂奥雷克得意于自己的成就,要求召开大型奥匈帝国首脑会议,以决定如何将他所“征服的塞尔维亚”分而治之。[35]不消说,这位南方面军司令官,在情势最不利的时刻,未留意于该正视的发展。他已打算将塞军围在科卢巴拉河边,却又愚蠢地要已过度伸展的第五集团军左翼大幅度迂回,以把塞尔维亚首都也拿下。波蒂奥雷克很想在十二月二日,老皇帝登基六十六周年纪念日那天,“把贝尔格莱德城和要塞献给陛下”。“我打算以第五集团军拿下贝尔格莱德,第六集团军则绑住敌人主力,”波蒂奥雷克于十一月十九日发文给麾下诸将。[36]

波蒂奥雷克该采信克劳塞维茨的原则,集中全力对付塞尔维亚“主力”,不要管贝尔格勒,但他没有。疾病和战斗已渐渐压垮他的部队,营部报告他们在山区挺进的情况时说道:“我们出击时有四百二十四人;三天后我们拿下这座山丘,但为此损失一半兵力。”[37]但波蒂奥雷克始终是个敏感易怒、缺乏自信的人,这时渴望得到贝尔格莱德能给他的喝彩。波蒂奥雷克描述了塞尔维亚流亡政府里的“恐慌”和日益不服帕西茨与激进派的心态。道路上挤满难民、失去斗志的塞尔维亚士兵大量逃亡,波蒂奥雷克这么说。有位在尼什的奥地利特务报告,塞尔维亚士兵穿不暖,处境悲惨,唯一的冬季军服乃是俄国人“在东部战线捡来”,转交给塞尔维亚人的“血渍斑斑的德、奥破烂衣服”[38]。

首支进入贝尔格莱德的奥地利部队,是由克罗地亚人组成的第六团,但遭到自家火炮轰击,因为奥地利炮兵没料到自家军队会这么快就到。第六团派一个班进入卡莱梅格丹(Kalemegdan)护城城堡摘下塞尔维亚国旗,结果手边没奥地利旗可用,于是竖起一面白旗。奥军就如此顺利攻下贝尔格莱德,第六团军官一脸狐疑地向长官表示:“街头到处响起‘弗朗茨·约瑟夫万岁!’的叫喊声。”[39]为庆祝拿下贝尔格莱德,维也纳四处悬挂旗帜、灯饰,办音乐会,游行,在市中心张贴一面大海报,上面写着“敌人塞尔维亚的首都已落入我们手里!”

德国数个城市也庆祝此胜利,奥地利驻慕尼黑公使报告,哈布斯堡公使馆前有欢欣鼓舞的民众,他的窗户底下出现数群巴伐利亚学童,可爱地唱着“哈布斯堡王朝的胜利旗帜,史上第四度飘扬在贝尔格莱德上空”。这位奥地利外交官高兴地说道:“这里的军界和报界认为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乃是此事的战略意义:贝尔格莱德是奥地利的安特卫普,既是防卫堡垒,也是整个军队日后作战的基地。”通向萨洛尼卡与君士坦丁堡的门户,原来因为塞尔维亚人的反抗而封住,如今终于打开。[40]事实上,维也纳想着战后永远控制贝尔格莱德:一个现代要塞,扼控多瑙河的要地,由奥地利经营通往中东的东方快车,一座重建的城市。“重建”至关紧要,因为贝尔格莱德已沦为废墟,其多瑙河河岸的码头已付之一炬,其主要建筑已被奥地利炮火轰成瓦砾堆。[41]

波蒂奥雷克大出风头,乐不可支。他吹嘘道已杀死至少三万塞尔维亚人,“顶多只剩八万人”。[42]他的部队不只杀军人,也屠杀非战斗人员。生于德国的塞尔维亚将领保罗·尤里西奇·斯图姆,记录了他在行经之地看到的奥匈军队暴行:男人、女人、小孩用绳子绑成一串,形体遭毁损,然后遭“可怕屠杀”;女人被活活剥皮或切下双乳。惊骇不已的尤里西奇-斯图姆呈报司令部,“农民说这种景象到处可见”。列斯尼察的塞尔维亚军官报告,小男孩遭吊死或射杀,女人遭强暴,沦为奴隶。[43]已在战前揭露马扎尔化恶行的塞顿-华森,这时开始在英国为塞尔维亚人募款,他的代理人在英国城镇街头和电车上四处走动,为塞尔维亚救难基金募捐。[44]

波蒂奥雷克大出风头的同时,康拉德失宠,而康拉德的失宠令这位巴尔干方面军司令官时时刻刻都喜不自胜。皇帝发了一封私人感谢函和一面奖章给波蒂奥雷克;萨拉热窝的元老以他的名字作为街道之名,甚至派系倾轧不断的布达佩斯议会封他为匈牙利的救星。博尔弗拉斯的副手斐迪南·马尔特勒(Ferdinand Marterer)将军,从霍夫堡宫被派去记下波蒂奥雷克的宏大计划。波蒂奥雷克向马尔特勒耳提面命:“此刻我们得决定当强制缔和时,我君主国要并吞塞尔维亚哪些地方。”波蒂奥雷克想要“贝尔格莱德、萨巴茨、整个马奇瓦地区,以及德里纳河、萨瓦河下游、从贝尔格莱德到奥尔绍瓦(Orsova)这一段的多瑙河,塞尔维亚一侧河岸上的制高点”。马尔特勒记下波蒂奥雷克的想法,带回霍夫堡宫。[45]

但波蒂奥雷克不知道普特尼克在耍他。攻下贝尔格莱德后,波蒂奥雷克继续以已经捉襟见肘的兵力深入塞尔维亚。他的官兵穿着磨光露底的军服踉跄前进,穿过愈来愈浓的雾、雪和愈来愈深的烂泥。波蒂奥雷克“锲而不舍的追击”,意味着他的官兵没时间休息,没时间晾干他们的靴子,乃至没时间吃顿热食。[46]第九师报告,“我们的病号愈来愈多”,“急需外套和Baschlik”,Baschlik指的是一百年前哥萨克人在俄罗斯雪地上追逐入侵的拿破仑军队时引进的毡制风帽。但不会有这种风帽,也不会有外套。哈布斯堡君主国的每样东西,包括纺织品,都快用光,只能提供部队纸衬衣和纸袜,“耐用两天至一星期”。奥地利军官还接到无君子风度的命令,要他们脱掉塞尔维亚战俘的外套,给冷得发抖的哈布斯堡士兵穿。军人获告知拿禾秆或粗麻布袜包鞋子御寒。许多奥地利部队抱怨赤脚行军(鞋子已碎裂),睡在高低不平的地方,连生火煮饭或取暖都没办法。[47]

第六十九团的匈牙利人,十一月二十四日从他们位于巴伊纳巴什塔(Bajina Basta)东边的壕沟报告:“情况没变”,“我们整夜开火,他们还击;雨下很大且没停,非常冷。”[48]有些部队不得不走下山,进入山谷避寒。奥地利后卫部队穿着用禾秆包住的鞋子踉跄前进,发现前线士兵丢下机枪、炮弹、子弹,以免还得拖着它们穿过泥地、雪地。第八军某奥地利二等兵描述了官兵的绝望:“地形很恶劣,我们没有储备,军人有自杀念头。”[49]山谷中的烂泥和高地上的雪,使重要补给无法送达。草秣吃光,马匹死去,从而更难运粮食、弹药、火炮到前线。一个又一个军官从他们荒凉的山顶哀叹道:“没有补给,没东西可买。”有位将领十一月二十五日写道,第九师的“情况糟糕”,“接连遇上让人很不愉快的事:浑身是血的伤兵、发臭的尸骸、坏掉的四轮马拉货车、浑身是干硬泥块的士兵。这还要多久?”一半的奥匈帝国骑兵徒步打仗,因为坐骑已死。[50]

奥地利死伤清单上多了一个新分类:“无法行军的、不堪用的。”不久,这一类人开始多过丧命者、受伤者、失踪者。在尼什受某位美国外交官访谈的奥地利战俘透露,被俘前几天里,他们只吃了梨子,喝了水,没吃其他东西。有位奥地利军官写道,“军方领导阶层要我们送命”,“我们不断打仗已经打了一个月,赤脚,没面包吃,靠吃马肉活命”。[51]四轮马拉货车和双轮弹药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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