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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手并不十分在乎,虽然多少是有点不愉快。他分外客气地站了起来,麻子脸上露出自若的微笑,和徐鹏飞碰了杯,并且祝贺着:“鹏飞兄,我佩服你的好手段!祝贺你青云直上。”
他又把酒杯举到沈养斋面前,满脸麻子闪着红光。
“这一杯你也要干,恭贺你消息灵通,记功之外又得勋章!”
严醉再斟满一杯酒,走到毛人凤面前:“局座,感谢我们‘大家庭’对我的栽培,请您干完这一杯。”
“好,望你早日到职视事。”
喝完一杯,严醉又为毛人凤斟满。
“局座,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可否允许我暂时不去南京……”
“唔?”
“我想先到美国走一趟。”严醉不动声色地说:“联邦调查局最近拍来电报,聘我担任高级顾问。”
“呀,严区长到美国!”又是那些饶舌的太太小姐们发出羡慕的腔调:“他在美国受训时,就和特别顾问是师生交情!”“啊!出国深造,太好了,太好了!”毛人凤愣了一下,立刻从严醉手上接过酒瓶,为他斟得满满的,满面春风地宣布道:“你应该再兼个名义――派赴美国考察特工工作,国防部特派员。来,这杯酒一定要干!”
“局座,我还有件小事顺便报告一下,”严醉不亢不卑地说:“特别顾问希望我从特区选拔一批年轻有为的干部随同赴美。好像黎纪纲……”
“特区的人你全知道,尽管挑吧。西北方面呢,东北、华北近来回京的人不少嘛,是呀,可以考虑多去几个。”毛人凤满口赞同:“最近美国方面考虑到今后局势可能发生的变化,估计到一切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决定全面加强中美特种合作,特别是情报技术……你这次出国,和我最近与美方签订的特工协定的内容与精神完全符合……”
徐鹏飞似乎一怔,但立刻镇定下来,摹仿着毛人凤的动作,赶快斟了两杯香槟,走过去拍着严醉的肩头:“酒逢知己千杯少。这杯薄酒,请醉兄务必赏光,以壮行色!到华盛顿时,务请代我向老上司梅乐斯将军致意。”“干杯呀!醉兄,这一杯你一定要干尽。”
正在徐鹏飞向严醉敬酒的时候,毛人凤的侍从副官,大步闯进客厅,把一件公文交给毛人凤,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毛人凤拿着重甸甸的文件,没有来得及拆开,脸色陡然一变,不管旁边狡黠的徐太太,如何用温柔多情的眼光表示恳求,他仍然不顾一切地站起来,离开餐桌向客厅旁边的那间套房走去。正在向严醉敬酒的徐鹏飞,抬起头来,瞥见毛人凤的目光不满地招呼了他一下,他仓卒地喝完那杯酒,转身便跟着毛人凤跨进套间,回头关上了门。
庆功宴上,出现了阴影。满座客人,一时都不知所措地变得鸦雀无声。
徐太太强自镇定着,装出勉强的微笑,站起来娇声说道:“我们大家再干一杯吧!”
套间里面,毛人凤坐在沙发上,徐鹏飞不安地站在旁边。毛人凤抬抬手,示意叫他坐下。
毛人凤慢慢撕开公文套封,从套封里,掉出几张粉红色的打字纸。“《挺进报》?”徐鹏飞差点叫出声来。毛人凤把报纸缓缓展开。《挺进报》三个大字,倏地射进徐鹏飞的眼帘,他心慌意乱,只看清了大标题上的几个字:“山城人民欢庆延安解放……”毛人凤一扬手,把报纸掷到他眼前,徐鹏飞脸色铁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毛人凤的声音里带着愠怒。“……局本部刚刚向总裁报告过,你看,又出来了!”
“不过,”徐鹏飞看了看字迹,“这是新办的《挺进报》,是铅印的……”
“是呀!问题就在这里,刚刚抓了一个,新的又出来了;抓了油印的,却出了铅印的。限期三天,你给我马上破案!”徐鹏飞惶恐地望着他的上司,不敢答话。
“共产党正在煽动全市工人罢工,你知道吗?”“这个情报,”徐鹏飞嗫嚅着问:“局长从哪里得到的?”“共产党到处散发传单,工人骚动不服弹压!下午我就听说了!你们这群混蛋!”
“这,这不可能,共产党的工运书记在我们手里呀!”“兵工厂工人聚众滋事,要求释放被捕的人,你知道吗?!”
“这,这我知道。”徐鹏飞勉强承认:“我已经下令制止……”
仿佛回答徐鹏飞慌乱的话似的,远远地响起一声汽笛的长鸣,电灯光突然一暗,接着就熄灭了,套间里一片漆黑。隔壁,传来徐太太慌张的声音:“勤务兵,拿灯来,快点!”
“这是停电!”徐鹏飞强自镇静地说:“重庆电力不足,经常都在停电。”
“胡说!”毛人凤的声音,在黑暗里咆啸:“你聋了吗?给你讲过多少次了?重庆――中共代表团活动过多年的地方,会那么简单?你跟我听听看,汽笛还在响,明天是五月一号,工人又罢工了!”
黑暗中,清楚地听得见汽笛狂鸣。忽然,近处又响起一声洪亮的汽笛声……又是一处,又一处……顷刻之间,象在互相应和,互相支援,象万马奔腾,像愤怒的江水汹涌澎湃,愈来愈多,愈来愈大的汽笛声,响彻山城的夜空,不断发出洪亮的长鸣……
这时,沈养斋忽然慌张地闯进来,在黑暗中说:“顾问处电话,特别顾问的车子,马上要到了。”
毛人凤无可奈何地,把徐鹏飞支了出去,马上准备欢迎。隔了一阵,他又在黑暗中问道:“养斋,刚才顾问说了些什么?”“归根到底,还是要找到中共地下党的组织!”沈养斋摸索着把头向毛人凤凑拢去,声音变低了,几乎成了耳语:“办法是:从骨头里榨油!因为共产党的人质握在我们手里!”“从――骨头里――榨油?”毛人凤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思忖了一阵,突然决断地说:“对,所有关在集中营里的政治犯,全是我的人质。他们的骨头里有的是油!马上向集中营里加压力,限期叫所有的政治犯开口!”
毛人凤从深陷的沙发上,忽然站立起来,像怕对方未必能理解他的意图似的,大声说道:“连许云峰在内,都不仅是我手上的人质,而且是:活字典!”他自信地把拳头朝另一只手上一击,说:“我相信,在我的铁拳之下,一加压力,我可以叫全部政治犯陷入绝境。我可以随心所欲,从奄奄一息的共产党人中间,找到任我翻阅的活字典,从他们身上,找出我需要的一切!”“特别顾问的主意出得太好,”毛人凤忽然问着沈养斋:“这主意,鹏飞还不知道?”
“昨晚上,他到梅园去过,”沈养斋报告道:“特别顾问的主意,可能出自鹏飞的建议。”
“唔。”毛人凤不再讲话,黑暗中看不出他的脸色有无变化。过了好一阵,才又听到他的声音:“关键还是在许云峰身上,看样子,我得亲自插手,过问一下……’外边,特别顾问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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