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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郡的德丁顿村坐落在一座城堡周围。征服者威廉的兄弟——巴约主教奥多在诺曼征服不久之后建造了这座城堡。彭布罗克伯爵艾默尔·德·瓦朗斯对这个地区非常熟悉。1312年6月9日晚上,他抵达德丁顿村的时候,他的妻子就在22英里之外的班普顿庄园。

他押解着一个臭名昭著的犯人:皮尔斯·加韦斯顿。彭布罗克伯爵、萨里伯爵和另外两位诸侯攻打了国王宠臣的斯卡伯勒城堡。加韦斯顿于5月19日向他们投降,随后一直被关押着。彭布罗克伯爵以英格兰诸侯的名义羁押着加韦斯顿。他对自己的职责非常认真:在约克与爱德华二世谈判的时候,彭布罗克伯爵同意,如果加韦斯顿在他手中遇到任何伤害,他将交出自己的全部财产。

英格兰的大权贵们精诚团结,一同筹划和执行搜捕加韦斯顿的计划。加韦斯顿回到英格兰几周之后,伯爵们就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全境征集兵马,借口要组织比武大会,“以免国民被动刀动枪的景象吓坏”(这是《爱德华二世传》的记载)。招兵买马的真正目的当然是准备向国王和他令人憎恶的宠臣开战。密谋的主要领导人包括温奇尔西大主教(他向加韦斯顿发出了绝罚令)、兰开斯特伯爵、彭布罗克伯爵、赫里福德伯爵、阿伦德尔伯爵、沃里克伯爵,以及两位势力较小的男爵——亨利·珀西和罗杰·德·克利福德。其他诸侯,如萨里伯爵和格洛斯特伯爵知晓密谋,也参与其中,但起到的作用较小。每一位权贵都负责在王国的某个地区维持治安,而彭布罗克伯爵和沃里克伯爵则负责抓捕加韦斯顿。

彭布罗克伯爵、萨里伯爵、珀西和克利福德在一场短暂的围攻之后将加韦斯顿从他的藏身之地——斯卡伯勒城堡揪了出来。诸侯马上开始与爱德华二世就释放加韦斯顿的问题开展谈判,谈判预定于夏季在更靠近伦敦的地方继续。彭布罗克伯爵押解着加韦斯顿南下,在6月一个温暖的夜晚抵达了德丁顿。彭布罗克伯爵尽管庄严宣誓要保障加韦斯顿的安全,在这个夜晚却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决定。他宣布自己要离开德丁顿,去班普顿与自己的妻子团聚。他将加韦斯顿留下,只安排了少量卫兵警戒。

这是愚蠢,还是阴险的有意为之?彭布罗克伯爵始终坚持这是疏忽大意,但让英格兰最受仇恨的人单独过夜,并被大量敌人环绕,实在是太天真了。彭布罗克伯爵刚动身几个钟头,沃里克伯爵就率领一大群武士冲进了村。被加韦斯顿鄙夷地称为“黑狗”的那个人现在要来撕咬他的仇敌了。《爱德华二世传》将这个故事描绘得绘声绘色:

沃里克伯爵得知皮尔斯的境况之后,便率领一支强大的队伍,秘密接近了皮尔斯的所在地。星期六清晨,他冲进村庄,进入庭院大门,包围了加韦斯顿待的房间。

然后,沃里克伯爵厉声喝道:“叛贼,起来,我抓住你了!”皮尔斯听到伯爵的呼喊,还看到对方兵力雄厚,而看守自己的卫兵没有反抗的意思,于是穿上衣服,从房间走出来。皮尔斯就这样被抓住,没有被当作一位伯爵,而是被视为窃贼,被押走了。他惯于骑乘骏马,现在却不得不步行。

沃里克伯爵春风得意地离开了德丁顿村,他的扈从们吹响号角,在牛津郡延绵起伏的田野上大肆宣扬这场胜利。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队伍两旁,辱骂失势的宠臣。加韦斯顿被押解到沃里克城堡,在那里作为叛国贼被投入监牢。

这并不仅仅是一位伯爵的谋逆行为。加韦斯顿被抓一周之内,兰开斯特伯爵、赫里福德伯爵和阿伦德尔伯爵都率领着他们的私人武装和仆役,前往沃里克。参与密谋的小诸侯也动身前往那里。彭布罗克伯爵现在开始对其他诸侯的冷酷无情感到恐惧,向兰开斯特伯爵抗议说,自己曾宣誓要保护加韦斯顿,诸侯却让他非常为难。诸侯置之不理,只是告诫他,将来再宣誓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作为王亲国戚,兰开斯特伯爵是在场诸侯中资历最深的一位,于是开始掌控加韦斯顿的命运。兰开斯特伯爵和沃里克伯爵主持法庭,对犯人加以审判,罪名是违反了禁止他归国的改革条令。他显然是有罪的:这个法庭之所以组成,就是为了定他的罪,法庭所依据的法律也是专门为了消灭他而制定的。

加韦斯顿被判处死刑。6月19日,他被带出牢房,押到兰开斯特伯爵面前。编年史家们描绘了一个凄惨的场景:犯人涕泗横流、哀求开恩。兰开斯特伯爵铁石心肠,将加韦斯顿交给两名武装卫兵。卫兵将他拖了两英里,抵达沃里克以北的布莱克洛山。在山顶上,他被交给两个威尔士人。两人各自向加韦斯顿发出了致命打击:其中一人刺穿了加韦斯顿的身体,另一人砍下了他的首级。首级被送到兰开斯特伯爵面前,验明正身。尸体被丢弃在原地,后来有一些多明我会修士收殓了遗体,将首级缝合到躯干上,然后将遗体送往牛津。多明我会与国王的关系特别亲密,爱德华二世的教师就是多明我会修士,他在成年之后对这个修会也格外恩宠,予以慷慨赏赐。因此,国王的朋友的尸体被加以防腐处理,穿上金线织就的华服,停放在多明我会的房舍内达两年半之久。慈善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加韦斯顿死时仍然处于绝罚状态,因此不能下葬。尽管加韦斯顿傲慢自负而且恣意横行,作为国王宠臣,死得如此凄惨,也着实令人震惊。

爱德华二世得知自己义兄的命运之后,悲痛欲绝。他没有检讨自己的错误,却更加顽固地抗拒改革条令。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堂兄兰开斯特伯爵如此傲慢的暴行。在随后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两人之间的血仇愈演愈烈。

加韦斯顿的死远远没有让英格兰团结起来,而是令政界愈发四分五裂。诸侯当中出现了永久性的分裂:对加韦斯顿被害负有责任的诸侯彻底失去了国王的好感,而彭布罗克伯爵和萨里伯爵感到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被兰开斯特伯爵和沃里克伯爵欺骗了,于是变成了坚定不移的保王党。

一百五十多年来,金雀花王朝依法治国。在政治和宪法纠纷中,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有达官贵人因斗争而丧命:托马斯·贝克特悲惨地遇害;西蒙·德·孟福尔战死沙场;布列塔尼的阿尔蒂尔在自己牢房中被残忍杀害。现在,国王的一名亲信在另外一名伯爵的命令下,被深思熟虑地蓄意杀死。加韦斯顿罪过再大,根据王国的法律,也罪不至死。皮尔斯·加韦斯顿是一位贵族,却在布莱克洛山被刺穿身体和斩首。不管其他贵族愿不愿意承认,他是被谋杀的。

绑架、暴力和谋杀在中世纪社会屡见不鲜,但除非在极其严重的情况下,它们在王国政府的正常运作中是绝对不可接受的。现在暴力变成了英格兰的政治工具。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了。爱德华二世和兰开斯特伯爵陷入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中,金雀花王族出现了自相残杀的危险,而英格兰将随之受苦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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