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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看他折衣服。他见铁锁闲着,便指着那些衣服道:“你给我整理一下吧!整理妥包好!”铁锁悔不该不马上出去,只好给他整理。鸭脖子问小喜道:“你从前认得他?”小喜道:“这是我的勤务兵!跟我是一个村子里人。”他已经把衣服推给铁锁整理,自己便去整理炕上的银钱。他把票子整成一叠一叠的,拿起一叠来,大概有一二百元,递给鸭脖子道:“你昨天不是把钱丢了吗?花吧!”鸭脖子还谦让着,小喜道:“给你!这些乱年头,抓到手大家花了就算了。”说着把票子往鸭脖子的怀里一塞,鸭脖子也就接受下了。小喜回头又向铁锁道:“你那身军服还在不在?”铁锁只当他是向自己要那身衣服,便答道:“在!一会我给你去取!不过参谋长却没有给我发过饷。”小喜道:“不是跟你要。你还把它穿上,还算我的勤务兵,这样子到路上更好行动。行李也不用你挑,到差徭局要得差来可以给你捎上。”铁锁道:“我还相跟着两个人啦!”小喜道:“不要紧!就说都是我带的人!”

  一会,行李都打好了,铁锁出来和两个同行说明,又把那身单军服套在棉衣外边,铁锁给小喜挑着包袱,五个人相跟着出了店,往差徭局来。小喜南腔北调向办差的道:“拨两个牲口三个民福 卑觳畹母舸跋蛲庖豢吹溃骸霸趺茨窘骋惨差?”小喜道:“真他妈的土包子!军队就不带木匠?”铁锁的两个同行在窗外道:“我们自己挑着吧!”小喜向窗外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就自己挑着!”又向办差的道:“那就两个牲口一个民赴桑 卑觳畹牟α瞬睿小喜和鸭脖子上了驴,赶驴的和铁锁两个人跟着,民赴烟锁的行李和小喜的包袱捆在一处担着,铁锁的两个同行自己担着行李跟着,一大串七个人两个牲口便又从崔店出发了。

  小喜的包袱很重,民敢宦分狈⒋。铁锁本来不想把自己的行李给民讣由希可是既然算小喜的勤务,又没法不听小喜的指挥。后来上了个坡,铁锁见民复得很厉害,便赶到他身边道:“担累了?我给你担一会!”民傅溃骸昂美献埽】刹桓医心愕# 碧锁道:“这怕啥?我能担!”说着就去接担子。民噶说不敢,赶驴的抢着跑过来道:“不敢不敢!我给他担一会!”说着便接住担在自己肩上。民柑玖丝谄道:“唉!好老总!像你老总这样好的人可真少!”赶驴的也说:“真少!可有那些人,给你担?不打就够好!”

  正说话间,前边又有了查路的--一个兵正搜查两个生意人的包袱,见小喜他们走近了,向那两个生意人说了声“包起吧”,全溜开了。小喜在驴上看得清楚,就故意喝道:“站住!哪一部分?”吓得那个兵,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便跑了。民肝誓橇礁錾意人道:“没有拿走什么吧?”生意人说,“没有”,并且又向小喜点头道:“谢谢老总!不是碰上你就坏了!”小喜在驴上摇头道:“没有什么。他妈的,好大胆,青天白日就截路抢人啦!”那个赶驴的只当小喜不知道这种情形,便担着担子抢了几步向他道:“好老总,这不算稀罕!这条路一天还不知道出几回这种事啦!”铁锁在他背后光想笑也不敢笑出来,暗暗想道:“你还要给他讲?你给他担的那些包袱,还不是那样查路查来的!”

  铁锁自从又穿上军服,觉着又倒了霉:一路上端水端饭问路换差……又都成了自己的事,小喜和鸭脖子骑着牲口专管指挥。他虽然觉着后悔,却也想不出摆脱办法,又只好这样相跟着走。

  过了沁县,路平了,毛驴换成了骡车,走起来比以前痛快了好多。过屯留城的那一天,下了一次雪,有泥水的地方,车不好走。有一次,要过一个土沟,骡子拉不过去,站住了。赶车的请他们下车,小喜和鸭脖子看见下去就要踏着泥走,不愿意,硬叫他赶。他打了骡子两鞭,骡子纵了一下,可是车轮陷得很深,仍拉不动,小喜道:“你们这些支差的干的是什么?连个牲口也赶不了!”赶车的央告道:“老总,实在赶不过去呀!”小喜喝道:“你捣蛋,我揍你!”又向铁锁下命令道:“给我揍他!”铁锁从来没有打过人,况且见赶车的并非捣蛋,除没有揍他,反来帮他推车,可是也推不动。赶车的仍然央告他两人下车,小喜夺出鞭子照耳门打了他一鞭杆。赶车的用手去摸耳朵,第二下又打在他手上。手也破了,耳朵也破了,眼泪直往下流,用手擦擦泪,又抹了一脸血。铁锁和他两个同行看见这种情形,十分伤心,可是也没法挽救。人也打了,车仍是赶不动,结果还是赶车的背着鸭脖子,铁锁背着小喜送过去,然后才回来赶空车。

  这天晚上住在鲍店镇,铁锁向他两个同行悄悄说:“明天咱们不跟他相跟吧!咱真看不惯那些事!”他两个同行也十分赞成,都说:“哪怕土匪把咱抢了,咱也不跟他相跟了。”吃过饭以后,铁锁向小喜说他们三个人要走山路回去,小喜向鸭脖子道:“要是那样,你明天就也穿军衣吧!”又向铁锁道:“那也可以,你就把军衣脱下来给他!”铁锁这时只求得能分手就好,因此便把一个月工夫换来的一身单军服脱下交给他们,第二天彼此就分手了。

  春喜是一路汽车坐到家了。小喜是一路官差送到家了。铁锁啦?几天山路也跑到家了,虽然还碰到过一次查路的,不过票子藏得好,没有失了。

  山西票子越来越跌价,只能顶两毛钱了。小喜存的山西票,跑到晋城军队上贩成土;铁锁不会干这一套,看着票子往下跌,干急没办法。又迟了多长时候,听说阎锡山又回太原当绥靖主任去了,票子又回涨到两毛五。这时正是阴历年关,福顺昌掌柜王安福以为老阎既然又回太原,票子一定还要上涨,因此就放手接票--讨账也是山西票,卖货也是山西票。这时候,铁锁的一百来元山西票本来很容易推出手,不过他见王安福放手接票子,也以为票子还要涨,舍不得往外推,只拿出十几元来在福顺昌买了一点过年用的零碎东西。不料过了年,公事下来了,山西票子二十元抵一元,王安福自然是大晦气,铁锁更是哭笑不得,半年的气力白费了。

  后来铁锁的票子,出了一次粮秣借款就出完了。这粮秣借款是在这以前没有过的摊派;不打仗了,外省的军队驻在山西不走,饭总要吃,阎锡山每隔两个月便给他们收一次粮秣借款,每次每一两粮银收七元五。铁锁是外来户,外来户买下的地当然粮银很重,虽然只剩下五亩沙板地,却纳的是上地粮,银数是五钱七分六,每次粮秣借款该出现洋四元三毛二,合成山西票就得出八十六元四。

  自从派出粮秣借款以后,不止铁锁出不起,除了李如珍春喜等几家财主以外,差不多都出不起。小毛是闾长,因为过了期收不起款来,偷跑了。不断有散兵到村找闾长,谁也不想当,本地户一捏弄,就把铁锁选成了闾长。铁锁自戴上这顶愁帽子之后,地也顾不得上,匠人也顾不得当,连明带夜忙着给人家收款。在这时,阎锡山发下官土①来,在乡下也由闾长卖。像李如珍那些吸家,可以在小喜那里成总买私土;只有破了产的光杆烟鬼,每次只买一分半分,小喜不愿支应,才找闾长买官土。按当时习惯,买官土要用现钱,不过这在别的闾里可以,铁锁这些外来户,不赊给谁怕得罪谁,赊出去账又难讨,因此除了收粮秣借款以外还要讨官土账。借款也不易收,土账也不易讨,自己要出的款也没来路;上边借款要得紧了,就把卖官土钱缴了借款;官土钱要得紧了,又把收起来的借款顶了官土钱;两样钱都不现成,上边不论要着哪一样,就到福顺昌先借几块钱缴上。这样子差不多有年把工夫,客军走了,地方上又稍稍平静了一点,小毛看见闾长又可以当了,和李如珍商量了一下,把铁锁的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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