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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阿尔比奇家族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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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最终获得了巨大成功,不但找到了各式各样隐藏的珍宝,更发现了一些失传已久、据说只有部分残存于世的手稿的完整版本。有一次,他到瑞士的一个修道院,那里的藏书室就设在塔楼底部昏暗、肮脏的地牢里。波焦在那里发现了卢克莱修(Lucretius)的《物性论》(De rerum natura)和阿比修斯(Apicius)的烹饪书,以及昆体良(Quintilian)的一本罗马教育方面的重要书籍。

至于那些不能够用钱买下的文本,波焦就亲自用一种优美、易识、间隔适度的手写体抄写下来。他参考的样式是十一世纪的卡洛林手写体,而非后来取代它的令人疲倦又粗笨的哥特式。科西莫看过波焦的抄本后,决定把自己所有的藏书都按类似的字体重新抄写。这种字体也同样受到早期意大利印刷界的青睐,并将其作为罗马字体的基础,就如他们将尼科洛·尼科利的手写体作为斜体字的基础一样。波焦的手抄本实际上成了现代手写体和印刷体的起源。

然而,波焦并不像有些人文主义者那样因醉心于学术而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他纵情于声色犬马,连工作的时候也喜欢有漂亮的姑娘陪伴左右。他给尼科洛·尼科利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他正在拓写碑文,却被两个观看他工作的姑娘吸引住了,结果把正事抛到了一边。尼科洛听了感到非常惊讶,可是波焦却回答说:工作的时候,他更愿意有窈窕可人的姑娘,而不是“长着长角的水牛”陪伴左右。波焦有好几个情妇,仅他承认的私生子就有十四个之多,但是他完全有能力供养他们。凭借他的经济头脑和在教廷里的人脉,波焦挣了很多钱。他直到五十五岁才决定结婚,对方毫不意外又是个只有十八岁的美人,还带着丰厚的嫁妆。波焦用这笔钱买了一栋大宅,和妻子又生了六个孩子。

和波焦一样,科西莫的另一个人文主义者朋友——莱昂纳多·布鲁尼——刚到佛罗伦萨时也是个穷小子。他也在菲奥伦蒂诺学习法律,在教廷任职并且积累了不少的财富;但是比起波焦,莱昂纳多绝对是个严肃认真的人。他长着一个尖鼻子,给人感觉很机警,有些傲慢,其他人文主义者认为他有“绝顶的口才”。莱昂纳多强烈反对尼科洛·尼科利包养情妇的事,而波焦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堕落腐化的典型。莱昂纳多为了和一位受人尊敬、极度富有的年轻姑娘结婚而放弃了在教会里继续发展的念头。婚后,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写作与翻译中,并且在政府里为佛罗伦萨的公共事业鞠躬尽瘁。他极力宣扬佛罗伦萨是古代共和国体制的继承者,并最终成为佛罗伦萨的总理大臣并长期任职。他的美名传扬甚广,甚至连西班牙国王的使节都曾拜倒在他高贵的红袍之下。

科西莫的另一位挚友,安布罗焦·特拉韦尓萨里同布鲁尼一样受人尊敬,但是他比后者更加谦虚圣洁,是个连肉都没吃过的苦行僧。特拉韦尓萨里从罗马涅地区(Romagna)来到佛罗伦萨。他的家族在罗马涅地区拥有大片的地产,他也刚刚当上苦行的卡马尔多利会(Camaldolite Order)的代理主教(Vicar-General)。特拉韦尓萨里还是一位令人敬仰的学者,他自学了希伯来语,精通希腊语和拉丁语。事实上,他可以随口把希腊语翻译成通畅、优美的拉丁语,其速度之快,连尼科洛·尼科利这位佛罗伦萨城里写字最快的人都跟不上他口述的速度。特拉韦尓萨里比科西莫小三岁,他为科西莫翻译了第欧根尼·拉尔修(Diogenes Laertius)的所有著作,包括那些他诚实的精神所无法苟同的不洁段落。科西莫经常出入特拉韦尓萨里在安杰利圣母修道院的房间,而面对即将发生的美第奇家族与阿尔比奇家族的冲突,他更是对特拉韦尓萨里感激不尽。

另一个经常出入修道院的是卡洛·马尔苏皮尼。他来自阿雷佐的一个贵族家庭,也是一名学者,并被任命为大学的修辞学和诗歌学讲师。他当时只有三十二岁,是科西莫的人文主义者圈子里最年轻的朋友,但是他的学识已经名声在外。在其最著名的一堂课上,他引用了所有已知的希腊和拉丁学者的论述。马尔苏皮尼在著书立说方面不如布鲁尼多产,但也不像尼科洛·尼科利那么苛刻挑剔。他把一两本希腊著作翻译成了拉丁文,还写了一些诗歌警句,并为科西莫母亲的葬礼创作了一篇演讲词。

马尔苏皮尼在大学中的死对头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名叫弗朗切斯科·费勒夫(Francesco Filelfo)。费勒夫的父母都是佛罗伦萨人,但他却是在安科纳(Ancona)附近的托伦蒂诺(Tolentino)出生的,当时他的父母就居住在那里。费勒夫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一位著名的古典主义学者了,并且被威尼斯委以驻君士坦丁堡大使的重任。在那里,他娶了自己希腊语老师约翰·克里索卢拉斯(John Chrysoloras)漂亮的女儿。而克里索卢拉斯的兄弟伊曼纽尔·克里索卢拉斯(Emmanuel Chrysoloras)之前是佛罗伦萨大学的希腊语教授。后来费勒夫受尼科洛·尼科利的邀请来大学授课。起初,尼科洛很满意费勒夫的才华和活力。费勒夫的课一堂接一堂,从早讲到晚,对什么内容他都能侃侃而谈,他讲西塞罗(Cicero)和泰伦斯(Terence),荷马(Homer)和李维(Livy),修昔底德(Thucydides)和色诺芬(Xenophon);此外,他还教授伦理学课程,每周要到教堂做一次关于但丁的公开讲座;所有这些活动之外,他还能挤出时间创作无数的警句、颂歌、演说词和历史故事,甚至还会翻译,只要有钱可赚。过了一段时间,尼科洛·尼科利就后悔邀请这个留着拜占庭式络腮胡的浮躁年轻人来佛罗伦萨了。事实证明,费勒夫是一个虚荣、粗暴、无礼、贪财、挥霍无度且爱记仇的人。科西莫的朋友们都避免与他接触,当他与马尔苏皮尼争论时,他们都选择支持后者。于是费勒夫转而投靠了阿尔比奇家族,替他们做舆论攻击的差事。费勒夫刚来佛罗伦萨时,科西莫不但热情款待了他,还替他付了房租;而现在,费勒夫反过头来对科西莫加以最无情的攻击。

只要佛罗伦萨的这些人文主义者还是科西莫的朋友,更重要的是,只要尼科洛·达·乌扎诺还活着,科西莫就不用担心阿尔比奇家族有足够的力量来毁灭美第奇家族。尽管尼科洛·达·乌扎诺总体上认同阿尔比奇家族的政治观点,但是他也一直很尊重美第奇家族,甚至在科西莫父亲的葬礼上还伤心落泪。可是到1432年,尼科洛·达·乌扎诺也去世了,里纳尔多·德利·阿尔比奇反对美第奇家族的阴谋迅速成熟起来。城里到处流传着关于美第奇家族的恶毒谣言,毋庸置疑大部分是由费勒夫传播的。这些谣言说道:科西莫穿着简朴是为了避免引起民众对他通过不法途径聚敛的财富的注意;他所谓的对下层民众的同情心不过是追求私利者挂在口头的掩饰之词;不是有人听到他亲口说“除非是有利可图或是出于恐惧之心,否则没有人会做诚信之事”?他向慈善事业和建筑项目的捐款更是伪善,不过是一个放高利贷的人花钱买良心上的安慰而已,更何况哪一笔善款不是大肆宣传,哪一座由他出资的建筑上没有把美第奇的纹饰放在醒目的位置?“连修道士的厕所里都装饰着他的纹饰!”就是在这种舆论的作用下,1433年年初的一个夜晚,有人往科西莫家的大门上泼洒了鲜血。

像1430年退出战争委员会前往维罗纳一样,此时的科西莫选择再次离开佛罗伦萨,这次他到自己在穆杰洛的特雷比奥(il Trebbio)的房产里待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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