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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佛罗伦萨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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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位药材商卢卡·兰杜奇(Luca Landucci)评论说:“意大利军人的体系是这样的,只要你方把注意力转向掠夺那里的财物,我方就去掠夺这里的财物。短兵相接才不是我们真正想做的。”所以直至1478年11月,双方还没有打过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就各自退回驻扎地过冬去了。

转到来年,形势对佛罗伦萨更加不利了。首先,年幼的公爵吉安·加莱亚佐·斯福尔扎在争夺王位的斗争中取胜,不甘失败的叔叔们逃到了那不勒斯,在国王费兰特的怂恿下,又带着军队回到米兰打算以武力夺取政权。敌人卷土重来逼近伦巴让公爵夫人极为不安,所以她调回了支援佛罗伦萨的队伍去保卫她在米兰的政府。

公爵夫人尤其忌惮洛多维科·斯福尔扎(Lodovico Sforza)的回归。后者有个外号叫“摩尔人”。(il Moro),一方面是因为他受洗时取的名字是毛罗(Mauro),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肤色像摩尔人一样黝黑。其实洛多维科的样貌看上去有些脂粉气,嘴巴尤其小,头发也带着精致的卷曲。他是个虚荣自大、胆小懦弱,但也聪明绝顶的人。他在艺术和文学上有很高的造诣,但识人用人却很糟糕。他玩世不恭,没有是非观,但是彬彬有礼、体贴入微。他不仅有行政和外交的天赋,还有着非凡的记忆力。总之是一个不得不认真对待的敌手。

到了9月,洛多维科与公爵夫人达成协议,成了米兰的统治者。他认定米兰公国不宜再把处于覆灭边缘的佛罗伦萨共和国当作盟友。与此同时,卡拉布里亚公爵的军队一路冲杀,已经抵达埃尔萨谷地(Val d’Elsa),并攻下了波焦因佩里亚莱(Poggio Imperiale)的堡垒。要不是在佛罗伦萨以南30英里的小镇科莱(Colle)受到了持续两个月的殊死抵抗,公爵早就兵临佛罗伦萨城下了。11月4日,科莱最终还是失守了。卢卡·兰杜奇在日记中写道:公爵的大炮共朝科莱“发射了1024枚炮弹”。此时已经入冬,那不勒斯的军队无法在埃尔萨谷地继续前行,于是卡拉布里亚公爵只得再一次撤回锡耶纳过冬。尽管又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但此时佛罗伦萨已然处在了前所未有的危急时刻。七拼八凑的雇佣军首领之间争吵不断;费拉拉公爵因为斯福尔扎的撤离而乱了阵脚;一群乌合之众组成所谓的突击队,实际上是去托斯卡纳地区的乡村里为非作歹;佛罗伦萨城里还暴发了瘟疫;战时委员会为了保证军需而加征各种重税,人民也开始怨声载道。除此之外,佛罗伦萨的经济开始衰退,部分是因为英国人开始自己制造布料,所以几乎停止了对意大利的羊毛出口。成百上千的工人被工厂拒之门外,因为商人已经没有订单可供他们生产。洛伦佐清楚地意识到佛罗伦萨不可能再撑过新一轮的进攻,也知道他的盟友们都支持总体的和平,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让佛罗伦萨人认为意义非凡、勇气可嘉的决定:他要亲自前往那不勒斯,把自己送到敌人的宫廷之上。洛伦佐把管理城市的重任交给了刚当选的首席执政官托马索·索代里尼,然后就骑马向海岸进发。在去比萨的路上,他在圣米尼亚托泰代斯科镇(San Miniato Tedesco)给执政团写了一封信:

当我们的城市面临这样的危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深思熟虑了,必须马上行动……我已经决定,在诸位的许可之下,马上起航前往那不勒斯。我知道敌人的行动主要针对我一人,希望我此去将自己交由他们处置,就能让我的市民们重获安宁……既然我享有比任何一个市民都多的荣誉和责任,我也理应为我们的国家做出最多的贡献,哪怕是为此献出生命。我将抱着这样的决心前行。也许一切都是上帝的意愿,这场由我弟弟和我的鲜血引发的战争,也必须由我来终结。我的心愿是,无论代价是我的生存或死亡、灾难或兴旺,我都能为这座城市带来福祉……我的心中满怀希望,我祈祷上帝的恩赐助我履行任何一个市民都应时刻准备好为他的国家而履行的义务。我任凭执政团阁下们的差遣。劳伦蒂乌斯·德·美第奇(Laurentius de Medici)

根据菲利波·瓦洛里(Filippo Valori)的记录,当这封满怀感情的信在执政团里被当众宣读的时候,没有一个执政官不感动地潸然泪下。没有人相信国王费兰特的为人,据说他会把敌人的尸体进行防腐处理后展示在私人博物馆里,所以大家此时都以为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洛伦佐了。然而所有人也明白,除了他的牺牲,恐怕没有第二个办法能够挽救共和国了。因此执政团也只能任命他为驻那不勒斯大使,并祝福洛伦佐一切顺利。接到执政团回信的第二天,洛伦佐从瓦达(Vada)起航,并在1479年圣诞节前夕抵达了那不勒斯,当时他29岁。

站在码头上迎接他的是国王费兰特的二儿子费代里戈,洛伦佐还是个小男孩儿时就见过他,也很喜欢他。他们热情地相互问好。洛伦佐也受到了卡拉布里亚公爵的妻子、天资聪颖的伊波利塔·斯福尔扎的热情接待,他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同样欢迎他的还有国王费兰特的主要顾问之一迪奥梅德·卡拉法(Diomede Carafa),他是一位年事已高的作家、鉴赏家和收藏家。过去洛伦佐帮过他很多忙,每次他有朋友前往佛罗伦萨都会受到洛伦佐的接待和照顾,洛伦佐还送给他一个精致的铜马头雕塑,那也是卡拉法收藏的最好的罗马古董之一。事实上,洛伦佐的随从们很快就发现,此行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有勇无谋,更没有洛伦佐在给执政团的那封信中所描述的那么命悬一线。

写那封信之前,洛伦佐就开始秘密与那不勒斯宫廷通信,并确保他的前往不会受到冷遇。他搭乘的这艘船实际上也是那不勒斯人派来接他的。他知道卡拉布里亚公爵的军队已经控制了托斯卡纳南部大片的土地,并且反对任何不以承认他的胜利为前提的和解方案;但是洛伦佐也知道国王费兰特对于法国国王不断重申安茹家族对那不勒斯统治权的威胁非常担忧,更不用说在南亚得里亚海沿着意大利海岸来来回回的土耳其舰队又抱着多少危险的企图。

不过,国王费兰特也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达成协议的人。他不但机敏狡猾、精于政治,更是个冷酷无情、报复心强、善于掩饰真实想法的人。要想猜出这样一个面色阴沉、臃肿肥胖、时不时就闹脾气一言不发的人到底喜欢什么,或者到底在想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科米纳就评论说:“没有人能知道他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不过他和洛伦佐一样的是,他们都喜欢乡村生活、驯鹰术以及打猎。他们对诗歌的品位很相近,对新知识和古典时期的看法也很相似。在他们漫长的对话中,洛伦佐不是只谈眼下的战争和统一意大利的理想,而是多次转弯抹角地提到古典时期那些通过实现和平而创立伟业的伟大统治者。关于实际的协议,他强调尽管教皇近来扶植那不勒斯,尽管教皇封费兰特的儿子乔瓦尼为枢机主教,尽管教皇的侄子为费兰特的女儿办了一次举世无双的奢华婚宴,尽管教皇免除了那不勒斯对教皇例行的年贡,但是教皇永远不可能像佛罗伦萨一样成为真正对那不勒斯有利的朋友。西克斯图斯只是在利用那不勒斯来实现个人目的。

费兰特显然没有被说服,于是谈话不断延长,洛伦佐越来越灰心,他在卡拉布里亚公爵夫人的海边别墅花园中忧心忡忡地散着步,一名随行人员描述说“他仿佛是一个人在扮演两个角色,”

白天他表现得非常轻松、优雅、乐观和自信,但是到了晚上就会为自己和佛罗伦萨的悲惨处境而愁眉不展,反复强调他根本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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