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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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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在水瓢里晃动,天空与房屋也在水中晃动。

      走完了大麦地的所有的村巷之后,青铜低下头,将脸埋进葵花手中的水瓢,一口气将瓢中的水全部喝尽了。

      有许多人围了过来。

      青铜抱着公鸭,走到河边,将公鸭轻轻向空中一扔,公鸭扑了一阵翅膀,落进了大河……

      《三月蝗》7

      有消息传来,粮船被上游的几个村庄哄抢一空。

      这个消息,给翘首期盼的大麦地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大麦地就快要坚持不住了。已经有几个人饿倒了。

      人们不再去大河边眺望粮船了。大麦地开始显得有点儿死气沉沉。

      大麦地人走路,腰有点儿弯了,一个个懒得说话,即使说话,也是蚊子哼哼一般。大麦地不唱歌了,不演戏了,不再聚拢在一起听说书了,不嬉闹,甚至不打架了。许多人开始没完没了地睡觉,仿佛要一口气睡上百年、千年。

      大麦地的狗都瘪着肚皮,在村巷里走动时,东摇西晃。

      村长紧张了,勒紧裤带。在村巷里,大声吼叫着:“起来!起来!”

      他把大麦地的男女老少都哄到村前的那块空地上,让他们排好队,让小学校的一个女教师带领大家唱歌。唱的都是些雄壮有力的歌。村长的嗓音很难听,但他却带头唱,唱得比谁都响。有时,他会停下来,察看那些村民,见唱得不卖力的,他会骂一句很难听的脏话,让那个人提起神来唱歌。他叫喊着:“熊样!把腰杆挺直了!挺直了!挺成一棵树!”

      于是,高高矮矮的大麦地人,都挺成了一棵一棵的树。

      村长看着眼前的这片森林,心里一酸,眼中就有了眼泪:“再坚持一些日子,稻子就可以开镰了!”

      饥饿的大麦地人,在炎炎的赤日之下,扯开喉咙吼唱着。

      村长说:“这才是大麦地!”

      大麦地被水淹过,被火烧过,被瘟疫入侵过,被土匪、日本鬼子血洗过,大麦地一次又一次地遭到浩劫,但大麦地还是在苍茫的芦荡中存在了下来,子子孙孙,繁衍不断,大麦地竟成了一大村子。早晨,各家炊烟飘到一起,好像天上的云海。

      这一天,青铜的奶奶不见了,一家人到处找,也没有找到。

      傍晚,她却出现在村前的土路上。

      好像行走极其缓慢,走一步,都要歇上好一阵。

      她佝偻着身体,肩上扛着一小袋米。

      青铜全家人都迎了上去。

      她把米袋子交给了青铜的爸爸,对青铜的妈妈说:“晚上,给孩子们烧顿饭吃。”

      全家人都看到,奶奶手上的那枚黄灿灿的金戒指没有了。

      一家人什么也没有问。

      青铜和葵花在奶奶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夕阳西下,慈和的阳光,照红了田野与河流……

      《三月蝗》8

      一天深夜,一只很大的粮船终于停靠在了大麦地村的大河边上……

      第八章 纸灯笼

      《纸灯笼》1(1)

      开镰了,收割了,新稻登场了。

      大麦地的空气中,飘散着稻子被收割后的清香。那种香味,是所有草木都不具备的。

      青铜的爸爸赶着拖着石磙的牛,碾着稻子。他不时地哼一声号子。那号子声就在秋天的田野上回荡,让人感到世界一片明亮。稻粒不像麦粒那样容易从禾秆上碾下。碾一场稻子,常常需要七八个小时。所有的稻子,又几乎是一起成熟的,秋天又爱下雨,因此,全村的劳力,都必须发动起来,不停地收割,不停地装运,不停地碾场。

      爸爸白天黑夜地赶着牛。

      牛老了,加上整整一个夏季没有吃到一点儿粮食,只能吃一些青草,拖着那个青石磙时,显得很吃力。

      爸爸看着它慢吞吞的步伐,看着它尖尖的、塌塌的屁股,很心疼它。可是爸爸没有办法,还得大声呵斥它,甚至还要偶尔举起鞭子来,在它的身体上抽打一下,催它脚步快一点儿。

      爸爸在心里担忧着:“这畜生怕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爸爸也疲乏至极,一边打盹,一边跟着滚动的石磙。他打号子,一半是催牛,一半是让自己醒着。

      深夜,爸爸的号子声,在清凉、潮湿的空气中传播着,显得有点儿凄凉。

      碾上几圈,就要将地上的稻子翻个身再碾。通知大家来翻场的,是锣声。

      锣一响,大家就拿了翻场的叉子往场上跑。

      夜里,疲倦沉重的人们一时醒不来,那锣声就会长久地响着,直到人们一个个哈欠连天地走来。

      第一场稻子碾下来,就很快按人口分到了各户。

      当天晚上,人们就吃上了新米。

      那新米有一层淡绿色的皮,亮亮的,像涂了油,煮出来的,无论是粥还是干饭,都香喷喷的。

      大麦地的人,在月亮下,一个个端着大碗,吃着新米煮的粥或是干饭,想着已经过去的日子,竟一时舍不得吃。他们用鼻子嗅着这醉人的香味。有几个老人,将眼泪掉在了碗里。

      所有的人都端着碗走出家门,在村巷里走动着。

      他们在互相感叹着新米的香味。

      面黄肌瘦的大麦地人,吃了几天新米,脸上又有了红润,身上又有了力气。

      这一天晚上,奶奶对全家人说:“我该走了。”

      奶奶指的,是她去东海边她的妹妹那儿。奶奶有这个想法,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奶奶说,她活不了太久了,趁还能走动,她要去会一会她的妹妹。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

      爸爸妈妈倒也同意。

      但他们没有想到奶奶去东海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过去的这段日子里,青铜家借了人家不少粮食,等将这些粮食还了,青铜家的粮食又很紧张了。奶奶想,她去她妹妹家住上一段时间,就会省出一个人的口粮来。妹妹家那边也比较富裕。还有,妹妹家那边,是一个大棉区,每到采摘棉花的季节,就会雇用很多人采摘棉花。工钱是钱,或是棉花。奶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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