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马莲花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章节列表 下一页

。惟有她坐在那里不动筷子,堂姐给她搛了一块肉说:莲花,你咋不吃。她说就吃就吃,赶到吃完那块肉时,桌子上的菜盘子全空了。她悄悄地到厨房里干起活来。

    她的画外音:这时候要是坐到那桌席上,我也会像她们一样,吃个满嘴流油。

    ……她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第三十四场

    景:大花轿里,五斤娃家幻觉

    她坐在大花轿里,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呜哩哇啦,热闹极了。她顺轿帘缝,首先看到的是抬轿子的几个棒小伙子的背,又看见了她的五斤哥,头戴大礼帽,身穿青绸布汗褂子,披着大红被面挽成的花,身后的羊毛腰带上绑着一串有孙大总统、蒋委员长头像的白银元,叮叮当当,座下一匹大红马,迈着有力的蹄子,护着轿往前走着。……

    到婆家了,在一阵鞭炮声中,她被请下了花轿。庄门上一个大铁火盆里架着熊熊燃烧的劈柴火,送亲娘娘说:在火上跳过去,一图个大吉大利,二图个今后日子红红火火。莲花一下跳了过去……

    院子里比堂哥娶媳妇时热闹多了,摆着七八桌酒席,亲戚宾客们吆五喝六,猜拳吃喝。正面墙上挂一个斗大的喜字,两边挂着亲戚们送的红布被面子。她和五斤哥被送到了新房屋里,外面加了个大铁锁。五斤哥的堂兄弟们用指头在毛头纸糊的窗户上戳开了几个洞洞朝里看。莲花听到了指头捅窗户纸的声音,她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偷偷地在红布盖头下,看五斤哥脱土块似的大脚。人都说脚大手大,吃啥有啥。我五斤哥脚大手也大,我们肯定有好日子过。她继续看五斤哥的脚,那条绒鞋还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做的呢。

    这时候,门锁吧嗒一声开了,婆家的堂兄弟们拥进来,把新郎新娘推推搡搡推出了门,参加新婚典礼。

    头一项,夫妻拜天地!随着主持人的话音,她和他被按倒在折得不能再小的白毡上跪下,叩头拜天地。

    二拜高堂!话音刚落,公公婆婆被请到了正堂坐下。她和他给二位老人叩头,叫爹叫妈,尤其是新娘要当众叫的响亮,公公婆婆也要当众应的响亮。然后,公婆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包递到了她的手里。

    夫妻对拜!……

    给亲友端礼!主婚人照单读着五斤娃哥嫂、堂哥嫂、叔叔婶娘、舅父母、姑父母诸亲的名字。马莲花双手用木盘端着一双双鞋和袜子,凡接受端礼的人都用红纸包十几个或三五个麻钱不等,投进木盘里,表示感谢和祝愿。……

    晚上,庄邻前来闹新房。说是新房屋里三天没大小,除了五斤娃的堂兄弟们,还有岁数轻一点的叔辈们。闹房的节目很多,一是鸽娃子噙柴,用纸把烟叶卷个喇叭筒,让新娘吸着,然后让新娘把喇叭烟的中间用嘴叼住,闹房者从一头往嘴里噙烟,趁机在新娘的脸上蹭一下,说几句下流话……这个节目就折腾了马莲花小半夜。还有什么蜘蛛吊线、烟洞招手、阿伯子爬灰等等。

    送走闹新房的人后,已经是三更天了。五斤娃拉开了被子说:莲花,你乏了,早点睡吧。她说:五斤哥,我冷,把你的被子给我压上吧。五斤娃把自己的被子也盖在了她的身上,她还是冷。她说:五斤哥,你也钻进来吧,我冷得不得了……

    第三十五场

    景:沙漠

    她被冻醒时,早晨的太阳已经在东边沙漠尽头升起来了,又红又大。为了驱赶寒冷,她准备起来赶路。包袱一提,抖落了身上的沙子准备滚下去。可沙山下有个黑影,他仔细一看,是一只褐色的老狼。她吓了一跳。老狼也发现了人,吓的掉头便跑,可是前爪上套个夹子,跳了两下就跳不动了,转过身来看马莲花。她惊恐之中,看到了老狼身下的一摊血迹。仔细一瞅,老狼的一条后腿是半截子,那血就是从断腿上流下来的。她一阵兴奋,求生的欲望使她心中萌生了杀死老狼饱餐一顿的念头。

    她的画外音:能喝上一肚子狼血也是再好不过的了。……怎么靠近它呢?狼会咬人,也会吃人的。

    她用手抓起沙子迷狼眼,狼跳了一下,还是跳不出那个小沙窝,又一次转过身来悲哀地看着她,发出阵阵哀叫。

    她的画外音:这东西被猎人打掉了一条腿,前腿又被夹子夹着,现在也是很饿了。我要是冒冒失失下去,用刀子杀不了它,还会被它吃掉的。

    这时候,她脚下的沙子溜下去了一些,一直到了狼的爪子下。她就使劲往下蹬沙子,沙子是活的,刷刷刷的往下滑,先埋住了狼的爪子,狼又跳出来了。她又用身体推一片沙子下去,她停在了中间,那下去的一堆沙子埋住了狼的后半截身子,这下老狼动不了了。她继续用身体往下推沙,一会儿功夫,沙子埋住了老狼脖子以下的身子。她从狼的一侧滑了下去,双手握着刀子朝老狼逼去。老狼大张着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她对准狼的脖子使劲把刀子捅了进去,血哧哧哧冒了出来。她双手捏住了老狼张开的嘴巴,把嘴对着刀把一口一口地吸血,狼血从她喉管咕噜咕噜进了肚子。她用嘴把刀子拔了出来,又把嘴对准狼的脖子狠吸。她不停地吸、不停地喝,直到吸不出来了,才抬起了头。不远处,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猎人,头戴毡帽,身穿狐皮短袄,脚穿牛鼻子鞋,麦草从鞋帮里出来了几根,精着的脚脖子被磨得红红的,手里提着一支猎枪。

    老猎人望着满脸满身血迹的马莲花,大声问:你是人,还是鬼?

    她说:大爷,我是人。

    老猎人把猎枪拄到了沙地上继续问:是人?还是个女人?……敢到这里来,敢杀狼喝血?

    大爷,我从凉州来,要到新疆去,我男的在那里当兵吃粮。

    老猎人说:别胡说!一个女娃儿家,说出话来没高没低,凉州到这里有多远,你晓得?就凭你,能跑到这里来?

    大爷,她从包袱里取出了五六双磨通鞋底、血迹斑斑的绣花鞋说,你看,我就是从凉州来的。老猎人这才走过来一只一只拿起她的鞋看,又看她的小脚上裹着的渗出血迹的脏布。他相信了也感动了。他说:这娃娃是个了不得的烈女子,从凉州跑到这里来,真正不得了,不得了!……这老狼吃了我的两夹,大夹夹断了腿,小夹子给带跑了,我是来撵这畜生的。我住在往西四十多里地的沙边边上。你怎么跑进沙漠了?娃娃呀,你命大福大造化大,你要不跑进沙漠,早让戈壁滩上的狼吃了……娃娃,新疆还远的没式样呢,你还是回凉州去吧。马莲花喝了一肚子狼血,精神气正足,一听老猎人的最后一句话,难过地哭了……

    老猎人说:娃娃,你别伤心,不回也罢,我送你一程。这里的狼可不少……好些没经验的独行家,就让狼吃了。

    老人说着,把死狼拉出来,取下夹子装在身后的褡裢里,又三下两下把狼皮也剥了下来。他把四条狼腿卸下说:娃娃,这些肉够你吃一阵子了吧?我们拿上它。我送你出沙漠,到狼少的地方你就一个人走吧。这些肋巴肉,我们找点柴禾,烧熟了吃。

    能行。马莲花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块头巾来,把狼腿包好提在手里

上一页 章节列表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