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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谈。

  江菊霞见大家都谈了一些意见,她不能再落后了,细声地说:

  “对商业我是一窍不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耳边也听到一些意见……”

  “不要客气了,我们的劳资专家,”冯永祥笑着说,“你哪一行哪一业不精通?怎么忽然这样谦虚起来了?”

  “我啥辰光不谦虚的?阿永,你别乱嚼蛆。”江菊霞举起胳臂,用右手食指点了冯永祥一下。

  冯永祥马上张开嘴,伸出一条红腻腻的舌头出来,过了一忽,说:

  “我的好大姐,别这么厉害!我怕你,好啵!”“你要怕人,人早就成了神仙。”江菊霞见他那副鬼脸,又好气又好笑。她不再理他,往下说道,“这次调整,批发商还有意见,只调整了批发差价,没提到批发和厂盘差价,批发商没有尝到甜头。上海批发商在全国来说,是最多的,他们在私营商业中也是一部分力量。要是政府能调整批发和厂盘差价,那么,商业同仁就皆大欢喜了。”

  “这也是一个问题,”马慕韩在笔记本上记了一下,说,“我想政府不会不想到这一方面,这恐怕和政府对批发商的政策有关,现在国营公司直接批发给私营商店,批发商这个环节能维持多久,还是个问题。政府的底盘,我们还摸不透,要和赵副主委先商量一下,看该不该提。”

  “批发起点也有问题,”江菊霞接着说,“这次提高了批发起点,小户是满意了,小户因为资金短绌,提高了反而感到困难,纸商就认为三令起批,小户无力购买,希望恢复一令起批。”

  “这么一来,政府就难了,一令起批大中户不满意,三令起批小户又有意见,这个意见不好向赵副主委提。人家是中央大员,又是我们民建总会的有名理论家,到上海来是了解民建和工商界的重大问题,这样的问题摆在他面前,保险他不会看的。”

  唐仲笙这么一说,不啻迎头给江菊霞泼了一盆冷水。她堵着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见大家在等她讲话,便给自己辩解:

  “我早就说我对商业一窍不通,没人说话,我不过补个空子。慕韩兄刚才不是讲了,在分会内部啥都可以谈,我也没有要反映给赵副主委,你何必操那份心?你是智多星,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我没有高见,”唐仲笙见她认真生起气来了,马上堆着笑容,说,“就是有点看法,也是低见。”

  “所见不论高低,有见则灵。”冯永祥插科打诨地说,“低见也欢迎!”

  大家的眼光都对着唐仲笙,他给江菊霞“将”了这一“军”,感到有点窘,随便应付过去吧,一定贻笑大方,真知灼见一时又想不起来。他镇静地举目四顾,见柳惠光又坐在斜对面角落上的长靠椅上,一丛吊兰遮住他半个面孔。他说:

  “我现在连低见也没有,我是办烟厂的,要是让我尝烟的味道,不管你们拿啥牌子的香烟来,我闭着眼睛一尝,保证可以说出是啥牌子,哪路货色。至于商业中的问题,我也是一窍不通。现成行家在这里,你们不问,倒反而问我,这不是笑话!”

  “你说是谁?”江菊霞紧接着追问。

  “利华药房柳惠光大老板。”唐仲笙向角上一指,他缩进沙发,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

  柳惠光对大家一个劲直摇手,讲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么大的问题,我怎么敢谈?在座都是上海工商界的大亨,见多识广,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德公刚才谈的很内行,还是请他谈谈吧。”

  “德公,有何高见?”冯永祥对柳惠光没有兴趣,料他也谈不出啥名堂来,正愁怎么暗示他少说为妙,他自己倒识相,推到徐义德身上去了。

  “我没有高见。”

  “随便谈吧。”马慕韩催促徐义德。

  徐义德不好再谦辞,喝了一口咖啡,说:

  “上次我们在莫有财慕韩兄的宴会上,不是谈了工业和商业的关系,当时商业困难,不能起蓄水池的作用,影响了工业。现在商业一活跃,对工业也会有影响。这次调整商业,可以刺激私营工业的发展。大家关心这次调整,不是没有原因的。……”

  马慕韩听到这里,心中十分折服。他本来对这次调整兴趣不大,认为和自己企业没有关系,没有看到商业对工业影响的这一方面。他一边记着,一边说:

  “德公这个意见很对。”

  “这次调整商业,好像是一阵春雷,令人振雷,使我们对政府政策有了进一步认识,受到实际教育,经营信心提高了,不少商店的寿命也可以延长了。这就是说,私营商业还有前途。这次调整,总的说来,应该满意的。但不能说没有问题,政府政策虽然正确,能不能认真贯彻,还要看干部。大家记得宛芝过生日那天,信老在书房里说的话吗?”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想不起来徐义德所指潘信诚讲的话,徐义德自己谈了出来:

  “信老说:共产党的干部,一般的是上级好,中级差,下级糟。当时我不以为然,后来我留心观察,觉得也有道理。真正执行政策的是下级干部,就怕下级糟。我担心名为调整,实际落空。当然不好正面向政府这么提。但我们可以说,希望政府这次政策坚决贯彻到底;另外搜集少数没有很好贯彻的例子,政府首长问起,顺便提一下,就把意思暗示过去了。”“这个办法妙极了!”金懋廉称赞说,“工业和商业都好转了,我们金融界也有了苗头。”

  “还有利润问题也可以提一下,棉布业希望白坯,色布和零匹等平均有百分之十五的毛利,毛绒业照规定批发百分之八,零售百分之十五,平均实际开支是百分之十六,这也要合理调整。……”

  “德公提的这个问题对,我想起了糖业也有意见。”金懋廉插上来说,“榴花沙糖,上海挂牌六十三万,和广州比起来,虽然有五万差价,因为运费关系,实际成本需要六十四万,卖出就要亏本,也希望有合理利润。”

  “这是地区差价,属于另外一个问题了。当然也可以提。”徐义德接下去说,“利润问题,不能一个行业一个行业提,那太琐碎了,赵副主委是大人物,一定是从政策方针上看问题。我们只能这样提,希望各行各业有合理利润。郑主任在全国工商联筹备会议上不是说可以有百分之十到三十的利润吗?这次调整幅度狭了一点,提出个别行业利润太薄,不够维持开支,政府当然懂得我们要求扩大调整幅度,这样各行各业就会满意了,我们工业自然也就有了好处。”

  冯永祥带头鼓掌,大家跟着啪啪地鼓掌。清脆的掌声还没有完全消逝,冯永祥站在马蹄形沙发当中,向徐义德伸出大拇指,说道:

  “高见,高见!小弟六体投地佩服!”冯永祥讲话喜欢夸大,连“五体投地”也要说成“六体投地”。

  “不过一些低见罢了。”

  马慕韩迅速地把徐义德刚才那些意见记下。他认为今天的收获不小。看出徐义德的才干确实不凡。冯永祥把他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实在有点埋没人才,要想法把他抓到自己手里,又感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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