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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面前的道路宽阔了,但有哪些路子呢?一时又看不清楚。他说:

  “我愿意听你的意见。”

  “大力宣传总路线,拥护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打通工商界的思想,加强民建在工商界的核心作用……工作有的是。这能说是不代表工商界吗?这能说不是积极分子吗?”

  “你的意思是原则赞成,具体不动。”

  “话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那么说。中共既然提出总路线和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问题,工商界当然不能反对,何况你老兄是工商界的后起之秀,又是积极分子,又是领导人物,更不能反对!首先要带头拥护一番,合营的事,可以慢一步。所以,可以说原则赞成,具体不动。但是,宣传,拥护,思想工作,核心作用,这些难道不是具体行动吗?因此也不能说是原则赞成,具体不动。这叫做原则里面有具体,具体里面又有原则。该动则动,不该动不能轻举妄动,要有个界限。”

  “只讲空话,兴盛不申请合营,政府是阿木林,看不出来吗?”

  “你这话只有一半对,而且只是一小半,大半不对。不申请合营,政府当然了解。可是兴盛申请合营,不比一般厂商,不仅在国内有影响,在国际上也有影响。外国不少人晓得中国有个马慕韩,有些外宾到上海参观访问,不是要到你家里来谈谈吗?所以兴盛合营不合营,还不能单凭你老兄的主观愿望,这一着棋子,要等政府走。政府从全局考虑,啥辰光该合营,自然会暗示你的。”

  “政府真会这样考虑吗?”马慕韩给冯永祥说得心动了,特别是最后那两句,叫他捉摸不定。过去,要是政府有意见,冯永祥有时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今天的口气,有点像政府的意图,又有点不像。

  冯永祥没有正面回答马慕韩的试探,模棱两可地推到唐仲笙身上:

  “问仲笙兄就清楚了。”

  唐仲笙一向知道冯永祥和政府首长最接近的,从冯永祥嘴里说出来话十之八九没有错。他不假思索地说:

  “祥兄的话,不会错。”

  “早合营迟合营,兴盛的事倒好办,就怕别人抢在兴盛的前头,那我脸上就没光彩了。”马慕韩毫不隐蔽地说了出自肺腑的话。

  “这一点提的正确极了!”冯永祥眉宇间不禁流露出得意的神情,马慕韩终于叫他说服了。他大声地说,“慕韩兄真不愧是领袖人物,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胸襟开阔,思考周密。党和政府方面,由我负责,那些大厂商申请合营,老实说,瞒不过冯某人。党和政府的首长,有时还要征求征求鄙人的意见。工商界方面,仲笙兄是阁下的得力助手!”

  “有你们两位帮忙,我就放心了。”

  冯永祥又推荐了两位:

  “棉纺业方面,还有徐义德和江菊霞,可以给你通风报信。”

  “这两位吗?”马慕韩摇摇头。

  “怎么样?他们两位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和棉纺业同仁联系得很密切。在棉纺业你找不出比江菊霞消息更灵通的人士。”

  “江菊霞倒不错,就是徐义德这位仁兄有点靠不住。”“昨天他的口气,是不赞成公私合营的,你怕他抢先吗?”

  冯永祥一句话说到马慕韩的心里。马慕韩说:

  “徐义德参加星二聚餐会以后,在地位上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大,现在正好是出风头的大好时机,他会不想到这一点吗?”

  “你只看到德公的一面:贪名;德公还有另一面:图利。不到最后关头,他不会牺牲利来换取名的。他宁可要利,这个实惠;而不要名,这个空虚。我看,他现在打的算盘是名利双收,绝对不会只图名。退一万步说,他就是图名,也不是你的对手,凭沪江纱厂这点企业,”冯永祥轻视地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来,说,“能在上海滩上掀风作浪吗?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要是申请合营,不管企业大小,总是占了上风,政府一定会拿沪江做典型。”马慕韩一想到铁算盘,他就担心,徐义德一桩事体看准了,他甚至和啥人也不打招呼,就偷偷干了起来。

  “德公的事,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

  “这方面倒是不成问题,”唐仲笙回忆地说,“我记得德公参加星二是祥兄介绍的。我认识德公,也是祥兄介绍的。只要祥兄肯出马,那十拿九稳。”

  “祥兄能吃住德公,这一点,谁也不怀疑。”马慕韩望着左边墙壁出神:天蓝色波纹图案齐腰那儿有个两尺来高三尺来长的鱼池。凹在墙里,顶上有电灯照着,隔着一层玻璃,清清楚楚看见几十条大大小小的热带鱼,在绿茵茵的水藻当中游来游去,水面不断冒出泡沫。他坐在沙发上看得十分明白:所有的鱼都在池子里,其中有一条金黄色的大尾巴扁鱼,虽然不是最大的,可是在水里游得最欢,到处钻来钻去,一会闯进水藻当中;一会又沉到底下,在黄色沙子上的奇异小山石旁边游来游去;一会又冲到水面,吐出一连串的泡沫,接着,又游下来。许多鱼跟在它后面,顺着水藻游去,他喜欢这一条出类拔萃的金黄色扁鱼。兴盛不能一马当先表示态度,绝不能落后任何一家厂商。他从许多跟在金黄色扁鱼后面这个美丽的景象中悟出一个妙法,说,“兴盛马上表示态度确实不好,但是硬不让别人表示态度,在道理上也说不过去,最好还是有个积极的办法才好。”

  “慕韩兄的棋子走的总是比我们高一着,”冯永祥钦佩地摇摇头,欣赏地说,“连智多星也赶不上。”

  “那当然,我们在慕韩兄面前,是小巫见大巫。”“你这句话说得又过分客气了,慕韩兄是大巫,你是中巫,鄙人才是小巫。”

  “这么一来,又多了一级,祥兄未免太客气了。慕韩兄的积极办法想好了没有?”

  “这就要请教你了。”

  “统帅要指出方向,末将才好出点小主意。”

  “不要开玩笑,谈正经的。我不是统帅,你也不是末将,鼎鼎大名的智多星,怎么这样客气!我在想,有啥办法,把私营棉纺业联合起来,买张团体票,大家一同过渡,你们说,好啵?”

  “这个意见实在高明,”唐仲笙马上领会了马慕韩的用意,说,“整个棉纺业一块公私合营,首先要成立企业性的增产节约委员会,我想这个委员会要联系党和行政主管部门,国营经济领导部门,总工会和工商联,共同组成。由这个委员会领导棉纺业创造条件,筹备公私合营,还可以采用联营,合并和其他新的形式,进行增产节约,改进生产,逐步过渡到国家资本主义高级形式。”

  冯永祥听唐仲笙把“逐步”这两个字说得重而且慢,不禁拍手叫道:

  “真不愧是智多星,想得十分周到,鄙人佩服之至!”

  马慕韩霍地站了起来,走到唐仲笙面前,拍拍他的肩头,说:

  “给你这么一讲,我的想法更完整了。”

  “只要你出面,”唐仲笙仰起头来,敬佩地说,“同业没有不举手赞成的。”

  马慕韩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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