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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快些。”
“增加人?”汤阿英默默计算一下各个车间的人,每组的人数都不多,许多工人没来,准备上夜班。她对郭彩娣说:
“你这一组抽一个人支援成品原料组,好啵?”
“我们这一组一榻括子只有三个人,抽走一个,剩下两个人,怎么清点过来?”
管秀芬支持郭彩娣的意见:
“剩下两个人确实忙不过来,低值易耗组清点的物事不一定贵重,可是品种复杂,花费时间。你们成品原料组,摆的整齐,物事也大,一看就清楚了,大家加把劲,努力去做,克服困难,别抽我们的人了。”
“你不清楚,成品原料摆在仓库的虽说整整齐齐,一看就清楚,可是仓库外面,东一摊,西一摊的,要彻底清点,人手确实不够。”郑兴发向汤阿英求援,说,“至少派个笔杆子给我们,啥人都行。”
汤阿英再和郭彩娣商量:
“徐小妹能写,彩娣,把她抽给成品原料组,好啵?”
“我们组少了一个人,怎么办?”郭彩娣犹犹豫豫,不大愿意。
“我另外派一个组员给你,行吗?”
“那行,你派哪一个?”
“车间没人了,我来当你的组员。”
“你?”管秀芬睁大了眼睛,朝汤阿英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异地说,“你是我们厂里工会副主席,又是清估组的副组长,我们组的顶头上司,来当我们组的组员?谁敢领导你这位特号组员?”
管秀芬的眼睛望着郭彩娣,郭彩娣直摇头:
“我可不敢领导你这位特号组员!”
“别开玩笑了,郑师傅等着哩。让徐小妹去,我和你们一道清点。”
“清估组副组长决定了。”郭彩娣说,“我绝对服从。小妹,你跟郑师傅去吧!”
徐小妹跟郑兴发走了。汤阿英动手和她们点完了那些锄头扫帚啥的,走到细纱间门外的角落上,看见两个木头箱子搁在那里,像个垃圾箱,谁有不要的物事都往里面扔,可是谁也没有注意过那两只箱子。汤阿英走到箱子面前站了下来,仔细地望了一下,里面尽是些乱七八糟的零零碎碎物事。她和管秀芬抬开上面一个箱子,打开下面那个箱子一看,一股刺鼻的、浓烈的霉味迎面扑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箱子发霉的面包。上面长满了绿茵茵,毛茸茸的霉菌,像是一块块长满了青苔的陈砖。汤阿英指着箱子说:
“你们看,资本家真不会管理企业,啥地方买来一箱子面包,藏在这个地方不给人吃,宁可让它霉掉,多么可惜。”
“真是糟蹋物事,好好的面包摆霉了,‘五反’辰光,徐义德假装没有钱,想停伙,给我们颜色看,后来在墙里挖出来黄嫩嫩的金子。早晓得这箱子里有这么多面包,拿出来够我们全厂的人吃一顿哩。”
“资本家不劳动,不流汗,坐在家里尽享福,吃好的,穿好的,这些面包当然不在乎。”管秀芬捂着鼻子,离木箱远远的,生怕霉菌传染到她的身上,她说:“徐义德办这个厂,有多少财产,他自家也弄不清楚。”
“这都是用我们血汗挣来的钞票买的,给徐义德白白地糟蹋了,真是可惜。”汤阿英看到那些发绿的面包,十分心痛,她说:“余静同志说的对,我们过去受的苦,都是资本主义害的。他们压榨我们工人的血汗,随便浪费。解放了,我们才翻身;现在合营了,我们成了企业的主人了,再也不能让资本家这样糟蹋物事哪!”
“是啊!过去人家问我在哪个厂做生活,我不好意思回答在私营厂做生活,多泄气!现在我好讲了,我在公私合营厂做生活,我们也成了企业的主人了。”郭彩娣讲得眉飞色舞。
“资本家代理人来了,”管秀芬碰碰郭彩娣。
郭彩娣没有往下说,回过头去,果然看见梅佐贤走了过来,他一边和秦妈妈说话。清估组组长和工会主席慢慢踱来。他们刚刚看房屋土地组和传导设备组的清点工作。现在到后纺来看大家。管秀芬大声叫道:
“工会主席,梅组长,你们来看看。”
他们走过来,汤阿英指着木箱对梅佐贤说:
“你看,这么多面包霉掉了,多可惜啊!”
秦妈妈走过来,伸头一望,接二连三地啧了几声,叹息地说:
“真的这么多面包。”
“为啥早不拿出来给大家吃?”
梅佐贤对汤阿英的质问,一时愣住了,过了一歇工夫才说:
“啥人晓得有这许多面包?”
“一定是厂长买的,我们工人没有钞票买这许多面包!”
“就是有钞票买这许多面包,早就吃了,”管秀芬给汤阿英补充道,“绝不会让它霉掉。”
“让我想想看。”梅佐贤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敲了敲太阳穴,透过那副玳瑁边框子的散光眼镜,又仔细地向木箱子望了一眼,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唔,想出来了,还是五一那年国庆节买的。本来我们厂里要到跑马厅去游行,怕大家肚子饿,行政上买了一箱子面包,后来改在本区游行,就不要面包了。不久‘五反’来了,我们把面包忘了,幸亏你们发现,要不,我到现在也记不起来哩!”
“你记不起来的事体恐怕不少。”汤阿英说,“这些面包值多少钱啊?霉了,可惜啦?”
没等梅佐贤回答,管秀芬说:
“不是他的钱,霉了再多些也不可惜。”
“小管,”梅佐贤辩解地说,“我也没说不可惜。”“从前,对这些物事不可惜,我了解。”秦妈妈说,“现在对这些,你一定觉得可惜了。不管这笔账出在啥地方,都是花钱买来的,浪费了工人的血汗,也浪费了国家的财物啊!”
“秦妈妈说得很对。”工会主席开口了,梅佐贤不得不承认了。“过去私营厂这种事体多得很,谁也不稀罕。”
“我们厂大概也不少。”
汤阿英顶了一句。梅佐贤点点头,说:
“这次清产定股,给你们工人找出许多物事,过去我们根本不晓得哩。”他边说边嘻着嘴笑。
秦妈妈递了一张条子给汤阿英,汤阿英看了一下。深思地问道:
“徐义德送给我们吗?”
今天上午徐义德叫梅佐贤送了一张单子给余静,那上面写道:
兹有写字台一只,转椅一只,皮沙发两套,台灯一只,瑞士闹钟一只,文房四宝一套,文征明山水立轴一幅,宜兴陶器一套,洗脸用具全套,均系我个人私有,原存我厂使用。在此公私合营之时,愿意捐献国家,伏乞查收。
此致
公方代表余静
徐义德谨呈
余静看了不禁笑出声来。徐义德真会出点子,要收回私人东西非常容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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