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经费，经费(3)

李哲挂掉电话，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他的办公室在大厦的九层，这是李哲比较喜欢的层数，在他心目中，九，蕴含着“九五至尊”的意思，当然这个“九五至尊”只存在他的内心中，从来也不会表露出来。李哲记得大导演李安曾经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对此李哲并不同意，他认为，恰恰相反，应该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九五至尊”。

从李哲办公室窗户上看下去，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车辆走走停停，李哲忽然想到了哪位高僧跟乾隆皇帝说过的那句话，“江面上有很多船，而贫僧只看到两条船，一条叫名，一条叫利！”

是啊，路面上的车辆何尝不是如此，同样也只有两辆车，一辆叫名，一辆叫利，古往今来都在说“淡泊名利”，然而又有几人说到做到。

看着眼前的窗台，李哲突然有些冲动，他想试试站在窗台上的感觉。踩着椅子，李哲站上了窗台，站在窗台上看地面的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面前还挡着玻璃，李哲还是有些害怕，他不禁想，因为有这层玻璃，自己才不那么害怕，假如连这层玻璃都没有了呢，那么自己将会恐惧成什么样呢？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李哲从窗台上下来，又在办公室来回转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烦躁？

李哲强迫自己坐了下来，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却出了神，他与岳天明的历次交往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

李哲从进东海电视台开始就一直是岳天明的属下，刚进电视台时，他是普通记者，岳天明是新闻组组长。正是因为岳天明的赏识，李哲一步一步从普通记者被提升为责任编辑，又从责任编辑升为《东海时空》的制片人。而岳天明自己也随着电视台的发展节节高升，从制片人提到了新闻中心副主任、主任，又从主任提为副台长、常务副台长，与他同年进入东海电视台的多数人还是在基层苦熬，而他已经是东海电视台的高层了。

尽管岳天明的位置一再提高，他对李哲的扶持却一直没有变，直到今天，李哲还打心眼里感激自己这位老领导，不过感激归感激，李哲还是觉得自己与老领导都有些变了。

李哲记得，他刚进电视台时，岳天明对记者编辑们管理非常严，记者外出采访一律不允许接受红包，即便见者有份也不可以。李哲刚开始也不理解岳天明的做法，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了，岳天明并不是刻意削减记者的收入，而是要保证电视新闻的公正。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你腰包里放进了别人的红包，你还能保证新闻的客观公正吗？

岳天明的严格管理持续了十几年，这让李哲和同事们对岳天明又爱又恨，爱的是岳天明捍卫了新闻的客观公正，恨的是眼看花花绿绿的钞票不能拿。不过岳天明自有岳天明的办法，每年年末，他都会找理由从台里再申请一笔奖金，以年终奖励的名义发给大家，这样算下来，岳天明发的年终奖与损失的红包基本持平，大家尽管有意见，但也能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