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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钢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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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缕月光,从监狱的小窗口斜照进来,许凤坐在干草上,拿着一截铅笔,把一叠纸放在腿上,借着月光在写信。不时停下来搓搓冻得发木的手,沉思一下又写起来。秀芬、小曼从早晨被提去审讯还没有回来。这两天许凤面临着严重的威胁。敌人就要把她解往北平。她明白这一定是胡文玉阴谋活动的结果。如果叫他的阴谋实现了,那时自己就会陷入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必须设法粉碎敌人这个计划。晚饭以后,她正在为这事发愁,看守告诉了她一个很突然的坏消息,渡边要在今夜就处死她。许凤听到这个消息,倒像如释重负一般,汹涌的心潮一下平静了下来。她决定抓紧这点最后的时间,给秀芬、小曼和小山写封信留下,告诉他们怎样继续进行斗争,争取越狱成功。她把信写好藏起来,舒了一口气,从容准备着那最后的时刻的到来,她缓缓地立起来,决定不再惦念什么。只恨不能立刻见秀芬、小曼一面,嘱咐她俩几句。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她俩那活泼的音容笑貌,心就热起来,活下去的欲望又像一团火升腾起来,那放心不下的未完成的事业,雄伟壮丽的图景又在眼前展开了。要是今天夜里越狱成功,那该有多么好啊!又可以跟同志们一起投入新的斗争了,又可以在祖国的大地上纵情歌唱,自由奔走了……她沉思地凝视着清冷淡白的月光,两手不觉地在漆黑的长发上停住了。

  一阵拓拓的脚步声、人语声来近了,狱门哗啷一声打开了。灯光闪闪,几个特务两边闪开,一个穿黄呢军大衣戴眼镜的人走了进来,许凤一看却是胡文玉。跟着的那特务把马灯放在土台上,退出门去走了。

  胡文玉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支烟卷吸着,似惊喜而又神秘地说:

  “我到底为你争取成功了,放你,马上放你走!”他猛吸口烟又说:“这是真的,无条件地放你走,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周折,才把处死你的命令撤消了。”

  许凤巍然不动地立着,冷冷地看了胡文玉一眼,昂起头来。

  胡文玉激动地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坦白地说,我是一心想得到你的,你也明白,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是能够把你弄到北平去的,但是我不这样做,因为我真心爱你,不愿意叫你不痛快。不管你怎样恨我,我可绝不会忘记你--一个世界上最美的姑娘,曾经怎样热烈地爱过我。我不会忘记,在那小船上我们是怎样心心相印地并肩歌唱;不会忘记我们在那杏花盛开的树林里怎样密语谈心;就是你呀,在我受尽冷遇的时刻,你是怎样温暖我的心,鼓励我、提携我。是我对不起你,伤了你的心,使你烧掉了许我终身的手绢。如果我不遭遇到人生最大的不幸,我本来可以和你结婚,过着最幸福的生活。可是我陷进了罗网,以致使最亲爱的姑娘成了我的仇人。就是这样,我也没有放弃得到你的希望。我冒着死留在这里都是为你。我只有向你才能说出我心里的话。我冒着千万人的咒骂,还是希望有一天跟你团圆。虽然明知这是幻想,可是我放不下这个希望。难道我真不明白日本迟早会失败吗?我明白!我也明白共产党不会被消灭。可是将来国民党无疑是仍旧要统治中国的,国共总是要合作的。我日夜梦想着,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和好呢?我们俩总有一天也会破镜重圆。我将为咱俩奋斗出一个美好的将来。那时候,我们的思想将变得一致。我们就会重新热烈相爱,享受人间一切美好的生活。我们要有一幢带着花园的洋楼,把房间布置得又华丽、又舒适。夏天,我们将坐着小汽车去海滨消夏,冬天我们躲进温柔的安乐窝里……因为你,你是一个最美丽而高尚的姑娘,你的心,你的体态都美得无法形容!你应当生活在世界上。可是,唉!我看透了,要再得到你终究是幻想啊。即使我永远不会再得到你,我也必须设法叫你活着。你不能死。只要你能生活的快乐,那我死也安心了。你想想吧,你的母亲已经想你想得发疯了,千万个人都在如饥似渴盼望着你回到他们的身边。你一出去,该有多么好啊,至于我呢,我反复问我自己,如果真爱你的话,我应当放弃你,哪怕将来你会杀掉我,我也决不后悔。走吧,也许从此真的是永别了!”胡文玉摘下眼镜拿出手绢擦擦眼睛,呼口长气。

  许凤听着他的话,早气得心直炸,浑身发抖,呼吸越来越急促,两道细黑刚直的眉毛倒立起来,深陷的大眼睛射出愤怒的光芒,恨不能一掌打死这个叛徒。但她咬紧牙关竭力控制着自己,镇静地听着。看这个叛徒到底玩弄什么阴谋。听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冷笑着一挥手道:“直截了当地说出你的目的来吧!”

  “我的目的!”胡文玉一摊双手,“就是放你走啊!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绝不叫你出去之后被人怀疑。我已经想好了主意,叫大乡赎你出去。如果你还有顾虑,那你就带一批被捕的干部越狱出去,我暗中帮助你。这总可以了吧?当然你也明白,要这么做,你必须为我想一想,得叫我应付得过去呀,所以也必须求你做一点小事,不留一点痕迹的小事。我这里有一个名单,一份宪兵队、警备队、大乡人员里边敌工嫌疑分子的名单,只要你看一下,咱俩口头谈一下,一不要你写自首书,二不要你留任何笔迹,这保险谁也不会知道……”

  许凤忍着光想爆炸的怒气,蔑视地冷笑一声:“你这样做可以领到多少赏金?”她说着伸手接过了名单。

  “嗳呀!这!这!”胡文玉急忙分辩:“我可全是为你啊!”

  许凤把名单看了一遍,哧哧撕了个粉碎,一把摔到胡文玉脸上。

  胡文玉往后一闪,拂拂身上的纸屑,气得脸色煞白,半晌才说:“你要这样,我是爱莫能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死!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许凤说着傲然地扬起头来。

  胡文玉激怒地走了几步,又竭力装做难过的样子,用哀求的语气说:“就算你不了解我这片要救你的真心痴意,可为了党的事业你也要活下去呀!”

  许凤那严厉冷峻的目光逼视着胡文玉,巍然不动地立着说:“不许你这叛徒提党!”

  胡文玉长长地懔艘簧说:“不提就不提,可我都忍受不了你面临死亡的痛苦,这一夜你可怎么过呀?”

  许凤轻蔑地冷笑一声,强忍住满腔怒气,坦然地说:“我没有什么可痛苦的。活我就勇敢地活着,死我就勇敢地死去!我看见了党和祖国的胜利,看见了人民的光辉伟大的未来,我非常快乐,我怕什么!我没有什么痛苦的!我对我这一生非常满意。”又严厉地望着胡文玉说:“至于你,我真后悔当时没有一枪打死你。你等着吧,你永远逃不了人民给你的惩罚!”

  胡文玉听着,鼻子歪曲着,眼珠子骨碌地转动着,无可奈何地咽着唾沫,哑着嗓子羞忿地问道:

  “你就这样对待别人的情义吗?”

  “滚出去!你这该死的叛徒!”

  许凤手指着胡文玉,咬牙切齿地骂着。胡文玉无可奈何地往后退着,慌乱地绊得身子一仄歪,急奔到门口扶着门框。往外迈出半步,突然又转过头来,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气急败坏地大声说:

  “那你就等着吧!”

  他狠狠地看了许凤一眼,一横身子奔出去走了。

  许凤呼出一口气,披着浓黑的长发,含着胜利的微笑,巍然屹立着,像一尊庄严的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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