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萨曼王朝兼并锡尔河以北草原的战争

9世纪初，锡尔河以北的楚河流域、伊塞克湖以南、纳伦河流域及拔汗那以东地区是葛逻禄人的游牧地。在萨曼家族移居河中地区之初，葛逻禄人频繁南下，骚扰河中地区。为了抵挡葛逻禄人的南下攻击和掠夺，大多河中地区的城市修筑城墙，有的城市不仅有内城还有外城，随着城市向外不断地扩展和延伸，城墙也一道道修起来。城墙一般都有城门（木门或铁门），有的城门上还架有石弩，城门外面大多有水渠或护城河，有的城市还有要塞或城堡做护卫，有的要塞驻有武装。因此，直到9世纪，城墙、城门、护城河、要塞或城堡形成一个相对严密的防御体系，有效地防止了锡尔河以北游牧民对河中绿洲的攻击。不花剌居民每年都要为修缮城墙而服劳役和承担经济负担。

在征服时期，阿拉伯人曾到过锡尔河以北的中亚草原，但直到阿拔斯王朝时期，阿拉伯人并没有对锡尔河流域进行过有效的统治。在760—800年间，阿拉伯人塔米姆·本·巴赫尔·穆陶维伊（Tamim b. Bahr al-Muttaowwii）作为阿拔斯王朝的戍边士兵到过锡尔河以北的突厥人居地，当时，他可能因负有某种使命来到了突厥族九姓古思人的汗廷。此后，他留下了一部行纪《塔米姆游记》，在此书中，他记载了突厥部落的一些细节，如突厥诸部的地理分布、九姓古思的都城、九姓古思人信仰异教，等等。遗憾的是，此书未能留传下来，今天所知的内容是伊本·法齐赫《诸国志》和雅库特的《地理辞典》的转录。

呼罗珊统治者阿布尔·阿拔斯上任之后，782年，河中地区贵族到莫夫来参拜。当时，不花剌人向阿布尔·阿拔斯诉说：“我们常受到突厥人的骚扰，他们经常突然到来抢劫村庄。前不久，他们又抢劫了沙姆敦村，并虏走穆斯林。”阿布尔·阿拔斯问：“你们有什么建议，要我怎么办？”粟特国王雅兹德·伊本·古拉克说：“古时候和蒙昧时代，突厥人常常掠夺粟特地区，当时粟特的一位女王在粟特周围建筑了城墙，暂时解除了突厥人的威胁。”于是，阿布尔·阿拔斯命令不花剌长官穆赫塔迪在不花剌地区建造城墙，使不花剌像撒麻耳干一样，把所有的村子都围在城墙之内，这样，突厥人就不能进入不花剌地区了。穆赫塔迪修建的城墙在每3英里（1帕拉闪）的地方建造一道城门，在大约半英里（1/6帕拉闪）的地方建一个坚固的堡垒。由不花剌城法官沙德·伊本·哈拉·法尔·布哈里负责监管这项工程。这项工程直到830年才完成。此后，每一位不花剌的新任长官都要下令增修加固城墙。57

塔希尔王朝时期，塔希尔王朝埃米尔阿布德·阿拉赫曾派其子塔希尔深入锡尔河以北草原，这次军事行动一直深入到穆斯林军队从未到达的地方。58尽管如此，塔希尔王朝和萨法尔王朝的统治仍仅局限在呼罗珊地区，未能涉足于锡尔河以北的突厥斯坦和拔汗那，在这些地区，塔希尔王朝利用萨曼家族抵御来自锡尔河以北草原的突厥人。

当时，锡尔河流域城市直接归属于萨曼家族统治。据阿拉伯地理学家伊本·胡尔达兹比赫记载，在回历211—212年（公元826—827年），阿拔斯王朝哈里发麦蒙规定，萨曼家族努赫·伊本·阿萨德所辖粟特及其主要地区的年收入为32.64万迪尔汗，其中，拔汗那的年收入就占了28万“穆罕默德”迪尔汗，突厥诸城镇年收入4.64万；此外，在努赫收取的总值为217.25万“穆罕默德”迪尔汗的贡品中，包括了石国银矿等其他收入。59不难看出，锡尔河流域国家或地方政权不仅承认了萨曼家族的宗主权，而且它们的贡献对萨曼家族的经济有着重要意义。

尽管如此，游牧政权仍然对萨曼家族构成了严重威胁，河中地区是锡尔河以北突厥游牧民经常出击的地方。萨曼王朝最初只能采取修筑城墙的方式防御游牧民，他们在锡尔河沿岸建筑城围。据《不花剌史》记载，伊斯迈伊尔在面对游牧人入侵之时曾发誓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不花剌地区的城墙。” 60

9世纪30年代末，萨曼家族开始采取主动出击的积极政策。839年，萨曼·护达的长孙、撒麻耳干长官努赫出兵锡尔河北岸，占领了突厥人的白水城。据伊本·阿西尔的《全史》记载，这一事件发生在回历224年（公元839年） 61。“这一年，努哈·本·阿萨德征服了河外地区（拔汗那）的Kasan（渴塞？）和Urasht（乌拉什特？），那两地破坏了和约。他还征服了白水城，在它周围建起围墙，保护居民的葡萄园和农田。” 62努赫在白水城安排本地人代萨曼家族管理，并在“葡萄园和农耕地之周围”建筑防御游牧突厥人进犯的垒墙。尽管如此，白水城仍然掌握在当地一个突厥家族手中，它对萨曼王朝的义务仅仅限于三个方面：参与萨曼王朝的军事行动，表示归顺的象征性奉献，以及在钱币上铸上宗主萨曼王朝埃米尔的名字。63该地发行的钱币和一些文献史料记载了10世纪统治白水城的这一突厥家族若干成员的名字。

此后，白水城不仅成为萨曼王朝的军事前哨，而且成为河中地区与锡尔河以北游牧民的贸易中心，城里建筑了不少巴扎、商队旅店，不花剌、撒麻耳干及中亚其他大城市的商人均在此地建造自己的旅店。

纳斯尔在位时期，萨曼王朝统一了锡尔河北岸的拔汗那和石国。此后，纳斯尔出兵攻入突厥人的游牧地区，来到西沙雅尔（Shawghar）。不过，此时萨曼家族出击锡尔河以北地区的目标并不是征服这一地区，而是为了获得突厥奴隶。当时，拔汗那是“通往突厥斯坦的门户，大量的突厥族奴隶被运到这里来”。

尽管如此，在893年以前，萨曼王朝对锡尔河以北的游牧政权还是以防御为主。892年，纳斯尔去世，其弟伊斯迈伊尔继承萨曼王朝埃米尔王位。伊斯迈伊尔在防御的基础上，开始主动出击。伊斯迈伊尔免除了不花剌地区居民修缮长达约2万公里的城墙之苦役，把兼并突厥人的领土作为萨曼王朝的扩展方向。64

伊斯迈伊尔继位的第二年（893）向在中亚东北草原的突厥人开战。是年春，伊斯迈伊尔在讨伐异教徒“圣战”的名义下，从撒麻耳干出兵，经白水城来到葛逻禄人的大本营塔拉兹城。萨曼军队攻占塔拉兹城以后，俘虏了包括葛逻禄王及可敦（王后）在内的15000名葛逻禄人，杀死1万人。 65据说，塔拉兹城陷落之后，萨曼王朝军队中的每一个参战骑兵都分得1000迪尔汗。 66萨曼王朝在白水城至塔拉兹城之间的地区建堡设寨，并把该地区的一座基督教堂改建为清真寺。此后，塔拉兹城成为河中地区与突厥游牧部民贸易的又一个主要地点。

此战之后，伊斯迈伊尔带着大批战利品返回不花剌。是年，伊斯迈伊尔废黜了在苏对沙那的地区统治王朝阿弗欣（Afsins），将苏对沙那纳入萨曼王朝的统治，同年，伊斯迈伊尔在苏对沙那铸造钱币。

不过，在白水城以外地区仍归突厥人建立的小王朝统治，统治家族的著名人物是曼苏尔·本·喀喇特勤。900年春，伊斯迈伊尔对呼罗珊发起攻势。在他的军队中，有由突厥将领曼苏尔·本·喀喇特勤和帕尔斯·白甘迪（Pars Baigand）率领的花剌子模军，还有从拔汗那征集的3万人。 67948年春，曼苏尔·本·喀喇特勤被任命为呼罗珊总督（948—951）。 68这些记载表明，萨曼王朝在名义上已经成为河中部分地区及拔汗那和一些“突厥人城镇”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