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忏悔者爱德华

起眼的乡绅也可能在靠近自己庄园的城里购置房产，而实力更雄厚的乡绅则可以将他们的财富和影响力扩大到更多的城镇，甚至扩大到他们管辖范围之外的地方。40



图8-4　巴约挂毯：哈罗德的死亡

当然，正是英格兰的财富使得诺曼底公爵威廉的征服势不可当。威廉是怎样或何时认为英格兰王权是他的囊中之物的，我们很难确定——诺曼人声称，在1051年戈德温家族的危机期间，威廉曾访问过英格兰，并被指定为爱德华的继承人，这只是众多传闻中的一个。也有传闻说（如巴约挂毯所记载）哈罗德于1064年宣布效忠于威廉。此外，还有人认为哈罗德的加冕典礼不仅是一个背信弃义的行为，也是一个无效的仪式，因为它是由声望有染的两面派斯蒂甘德（坎特伯雷大主教和温切斯特主教）主持的。1066年黑斯廷斯战役的胜利显然表明上帝站在威廉这边，难道还有人会对此产生怀疑吗？那个被称之为叛徒的哈罗德甚至不配体面的埋葬，他在诺曼人的历史中也从没有被冠以“国王”的称号。41



图8-5　《彼得伯勒编年史》（Peterborough Chronicle）首页

黑斯廷斯战役并非意料之外的事情。爱德华死后几天之内哈罗德就加冕继承了王位——这表明他预料到自己的头衔会受到挑战。到仲夏期间，他在怀特岛组建了一支舰队，以防范威廉入侵。哈罗德的悲剧是因为他误算了时间：9月8日，他解散了军队，（可能）认为威廉不会进攻英格兰了，这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判断，但接下来发生的事件确实无法预知。在哈罗德的流放兄弟托斯蒂格的鼓动下，挪威国王无情者哈拉尔德（Harald Hardrada）从北方入侵英格兰。哈拉尔德和托斯蒂格9月初登陆泰恩河（Tyne）河口，一起沿着亨伯河和乌斯河（Ouse）直指内陆。9月20日，他们在约克城外遇到并击败了诺森布里亚伯爵埃德温和莫卡的军队。哈罗德对此反应神速：5天后他就赶到约克，在斯坦福桥战役（Battle of Stamford Bridge）中大败哈拉尔德和托斯蒂格，两人全都被杀。

到目前为止，哈罗德一切顺利，但是消息传来，称威廉抓住了挪威从北方入侵英格兰的机会试图渡海登陆。9月28日，诺曼战船载着威廉的人马一起在佩文西（Pevensey）着陆。我们无法知道哈罗德是否被斯坦福桥战役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因为他并没有对军队进行休整或重新补给，也没有犒赏军队在斯坦福桥战役中的奋勇杀敌，而是再次向南部诺曼营地进军。虽然随后的黑斯廷斯战役对威廉来说并非易事，但在10月14日黄昏，威廉最终取得了胜利。英格兰人不仅失去了他们的国王，也失去了他们绝大多数的贵族：“英格兰贵族和年轻人血溅疆场，凋零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42

黑斯廷斯之战长期以来一直居于世界决定性战役之列，不仅是因为带有战争场面的巴约挂毯得以幸存——诺曼骑士骑着高头大马向盎格鲁-撒克逊的步兵发起冲击。43尽管此次胜利为威廉在1066年圣诞节的加冕铺平了道路，但他的王位却从未得以安宁。他声称自己是爱德华的继承人，这充其量是虚伪的表现。还有其他人可以——也有充分的理由——挑战这些所谓的权利。44威廉对此的回应是建造城堡并且推行更加严酷的统治。如果盎格鲁-撒克逊最大的领主都惨遭不幸，那么最贫穷农民的苦难也就到来了。在《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威廉的讣告里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他确实跌进了贪婪的深渊，他的贪婪胜于一切。”45

诺曼人的统治无疑是屈辱和残酷的。他们最伟大的历史学家们——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和奥尔德利库斯•维塔利斯（Ordericus Vitalis）本身就来自混血家庭——他们意识到英格兰人十分珍视他们的过去，比德用拉丁文写成编年史以及用方言记载《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将他们的历史追溯到5世纪甚至更早。与这种书写传统相比，诺曼人和异教徒“维京人”直到912年才皈依基督教，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愚蠢的人！罪恶的人！”奥尔德利库斯•维塔利斯问道：

为什么他们（诺曼人）不在心中默默懊悔？他们靠的是万能的上帝的旨意，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来征服比他们更伟大、更富有、历史更悠久的人。46

英格兰和诺曼的文化最终究竟是如何、为何以及何时融为一体，这个过程非常复杂，我们从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中可窥一斑。47

例如，在圣奥尔本斯——英格兰第一个殉教士的故乡，一位盎格鲁-斯堪的纳维亚后代的修女获得了第一本关于圣亚历克西斯（St Alexis）的古老法国传说，这个故事在这以前只是口头流传。48这本书看起来是来自修道院院长杰弗里（Geoflrey）的礼物，他起初是勒芒（Le Mans）的一位教师，可能打算将这个故事作为盎格鲁-诺曼语初级读本送给他最敬重的一位女士。这位名叫克里斯蒂娜（Christina）的女士第一次参观圣奥尔本斯是在她父母的陪同下，她喜欢参观诺曼修道院院长正在建造的新建筑（诺曼征服后，每个盎格鲁-撒克逊教堂都要显得更大更有气势）。这趟旅行给克里斯蒂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后来一位诺曼主教（威廉一世和威廉二世的得力助手）不断袭扰她，使她不得不逃到一位诺曼隐士罗杰（Roger）那里寻求庇护。后来克里斯蒂娜成了罗杰的养女。49罗杰还将自己在马克亚特（Markyate）的隐居处留给了她。罗杰去世之后，克里斯蒂娜也没有被人遗忘。亨利二世的母亲也是英格兰人，她对克里斯蒂娜予以同情，并确保她有足够的柴火可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