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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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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叉子”的人在垛墙的人中是“八级工”,没有两下子也不敢担当这个角色,只能去挑水、和泥,打下手。那几年,我就成了“掌叉子”的人了,只要有盖房子的人家,都请我去帮工,完全是义务的。到晚上喝酒的时候,东家和各位工匠一定把你让到炕头的位置,那是规矩也是习俗。或许是却之不恭吧,我也不虚情假意地推辞。

    在农村有句话,叫“看人下菜碟”,也称作“花子‘且’豆腐菜,什么‘且’什么待”(注:花子即要饭的,且,东北的俗称,即客人,没有这个字,以谐音代替)。因为我这把手技高一筹“不一般”,晚上那顿招待也就相对别人家的丰了盛许多。

    “看人下菜碟”,在这里并不是“势力眼”,而是体现高看一眼重视十分,对你的偏爱与器重。就这个原因,和我年龄相仿的青壮年,总爱和我一起去帮工,大家跟着沾光,你的脸上也有光。

    垛墙是个又脏又累的活计,但我会安排,跟我帮工的不费瞎劲,和在生产队的劳动强度差不多,只是少挣一天的工分,还能得到难得的“改善”。你想,在平时谁舍得大鱼大肉的消费啊,所以我们就把帮工作为一个特殊的节日来过。对于我,帮工还有另外的惊喜。

    你帮工搭进一天的工分,却得到情感的融洽与密切。垒起了别人的墙,也为自己竖起了口碑。在红卫兵那,你还得到“政治表现”不错的印象,这就叫不“犯病”,“健康”是福啊。可是,那时候我完全忘记了一句名言,“福兮祸所致”。

    昆虫有趋光性,人大概就有“趋利性”。即使没有先天的“趋利性”,“文革”的烘炉也会给你陶炼出来。我们8队的组长,就向着光明“趋利”去了,鸟往高处飞嘛,只是我飞不走,对此无可厚非,不会妄论。

    组长,是个很正统,历史很悠久的官衔,旧社会叫“打头的”,现在也这么叫,官方称为组长。当官的都得有个“长”字是吧,借以淡化旧社会的色彩,又让你感到荣幸。

    打头的的职责就是分配活计,领着一帮伙计处处干在前头。在旧社会有个规矩,吃饭的时候饭盆放在打头的旁边,他负责给伙计们盛饭。那就是说,你不能自顾自己吃饭,吃好了就去干活,伙计们还没吃饱,受得了吗?给别人盛饭,你就得最后一个吃完,这恐怕也是伙计们长期争取来的一种权利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头的要睡在靠门的地方,俨然是只头雁。那个位子在夜间容易被出出进进解手的伙计搅醒,这个苦就得你来吃,这个罪就得你来遭,让伙计养足精神,反之,干活的时候就会被你打头的拖垮。

    生产队的打头的属于几等人呢?难以界定。说他是九等人吧,他不挨抠,还可以抠别人。说他在九等人之上吧,他还天天和九等人一起“遛垄沟”!就这个角色,一般人还干不了,缺了他还不行,只得用每天多给一分来招募来诱惑。

    8队好几天没有组长了,队长惶惶不可终日。

    那天,他起大早去李书记家请示,让我当组长。李书记听后先是眉头一皱,思考了片刻也点头了。他跟队长说:还是过去那句话,监督使用,改造利用……就这样,我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全公社惟一一个上中农成份的组长,党委通过的,严肃通过的。

    当组长就当组长吧,不管怎么说我比九等人还多挣一分,不然不也得天天遛垄沟吗?

    我当组长,队长就成了“甩手当家的”了,几乎没有他可以操心的事了。先铲哪块地,派谁去放牛,什么时候编筐打帘子准备秋收……一切农活井然有序地进行。

    组长的权利也不小吧,安排劳动由你,休息时间长短、收工早晚,都是你一锤定音。

    农村的杂节很多,除了法定的五一、十一,还有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而农民非常重视的还有一些“鬼节”——清明节要上坟烧纸,农历七月十五的“七月节”也得给死去的人“送钱”换季,“十月节”的农历十月初一更得去墓地看看先人在冬季里是否有柴有米……

    无论是正式的节日还是习俗的节日,打头的都得心中有数,或提前下班,或晚点上班,想法给予社员一种节日的感觉。队长也是人,心里不高兴,嘴上还得同意,对我的安排不闻不问,默许。我在“抓革命”上违背了政治形势,但在“抓生产”上一点也不含糊,耽误一些时间加把劲就出来了,生产要紧,吃饭时第一件大事。

    在组长的位子上,我算得上顺风顺水,队长社员都满意。在政治运动的风浪中,我却逆风逆水,难有开心一笑。

    人常说,“人要不顺茬,喝水都塞牙”。就在我安于一日两餐,“中午饽饽,晚上喝喝”的幸福中,“塞牙”的祸终于所致了。

    那时候,社员早上都不吃饭就下地干活,为了节省粮食。中午,家家户户都吃大饼子,不然下午干活就没有力气。到了晚上,那晚餐就是“喝喝”,喝过稀粥就睡觉。趴在炕上就一觉到天亮,没有谁找你麻烦,就是福。

    那一天夜里12点钟,我迷迷糊糊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起来!开门!”

    半夜敲门,肯定有什么急事!我的心门被心血堵塞了,血流静止了。

    我赶忙走到外屋,看看是怎么回事。

    门还用开吗?那时候没有贼,也没有土匪,家家的门都不上栓,敲门人不请自进。

    其中的一个人我认识,是本大队的曲作明,原来的大队会计,后来的进校老贫农。其余的3个陌生人面目狰狞,满脸的杀气。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

    “不许动,面墙站着!”

    随后,曲作明在我的背后严厉地交代:

    “我们是按省里的指示,到你家来搜查的,你要老实!”

    夜深人静,他们大声的咆哮吓得全家人不知所措。我是家里惟一一个大老爷们,已经被人控制了,她们没有半点安全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孩子吓得哇哇直哭。那咱父亲早被关押起来了,好长时间不让回家,也不允许家人去看望,犹如生死两别。

    我面墙没有动,在揣摩究竟为什么要“抄家”。

    “我们是三道岗子公社革委会的,你父亲是反革命,他已经交代了所有的罪行,我们是来搜查罪证的!”

    另一个人更是咄咄逼人直言不讳:

    “有一把日本战刀,你藏在什么地方了?快把它拿出来!”

    说完,有一个人手里拿着大棒子看着我,其余3个人闯进里屋里,用同样口气命令包括祖母在内的所有人,“不许乱动!否则后果严重!”

    妻子抱着一岁多的孩子,没有听他们的那一套,大声质问道:

    “喊什么喊!半夜三更的,吓着孩子!”

    她还敢顶撞革命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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