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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诺曼征服——威廉一世与土堤-堡场式城堡的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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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其他大多数城堡的情况就不如这般了。它们遗存的土垒太小,建造不下这样巨大的木塔,因此它们所能支撑的木塔就比较寒酸了。

当然,建造土堤的目的,部分是为了御敌。城堡主人在地面修建一座高耸的土堤,便可以居高临下,睥睨任何攻击者。除此之外,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为了宣示权力。根据上述12世纪的文献,法国的领主建造土堤不仅是为了自我保护,还是为了“镇压弱者”。堆一座巨大的土堤,在上面建造一座庞大的木塔,这无异于向世人作出某种宣示。他们宣示的内容,与其说是“我只是有点担心我自己的安全”,倒不如说是“这里我说了算,你们可要记住了”。

我们也渐渐能够理解,为什么土堤在当时会比较流行了。显而易见,土堤的造价低廉。建造土堤的材料是泥土与粘土,它们不仅取之不尽,而且可以就地取材。当然,建造土堤需要耗费时间,而且需要让许多身强体壮的农民做挖掘工作。但是,与用石料建造的苛刻条件和昂贵造价相比,这也算不得什么了。当石料难求而农民贱如草芥时,建造土堤就成了最合理的选择。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的原因,它们并没有帮助我们进一步接近事实的真相。为什么是法国?为什么是11世纪?我们可以观察一下土堤,推测土堤建造者的动机。但是,希望保护自我、威慑他人,这些动机放在其他地方、其他时间,不也同样适用吗?为什么建造土堤的是诺曼人,而不是罗马人、凯尔特人或维京人?其中的原因还不明确。明显,在第一个千年之交的某天,在法国的北部,有一个人忽然灵机一现,想出了这个点子,然后这个点子就迅速地流行了起来。

土堤的骤然兴起,原因之一可能在于当时的法国贵族在骑兵作战方面取得的进步。在第一个千年之交的时期,我们见证了一个新的社会阶层的崛起,他们将在未来五百年的欧洲社会中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这个阶层就是骑士阶层。既然穿着锁子甲的人开始凶神恶煞般骑在马背上冲锋陷阵,那么自然而然,这些巨大的土堤就是专门针对骑兵的反制手段。

当然,骑兵与城堡之间存在着一种重要的关系。据观察,城堡的功能有点类似于现今的航空母舰。虽然它们身形庞大、令人望而生畏,但是,缺少了机动的部分,如战斗机或战马,它们的效力也将大打折扣。骑兵部队驻扎在城堡里,黎明时骑上马,走出城堡,或进行日常的巡逻亦或攻击敌人。日落时,他们再回到城堡这个安全的避风港。正因为如此,我倾向于将城堡比作旧式的美军骑兵堡。堡垒四周被围栏包围,旁边耸立着瞭望塔,内部安歇着驻守的骑兵。这样的堡垒与土堤-堡场式的城堡之间,存在着许多共同点。

在11世纪,法国人和英格兰人在作战方式上最大的区别之一,便是战争中对骑兵的应用。英格兰人当然也骑马,但是他们不会骑马入战场,而是宁愿下马,步行作战。法国人就不同了,他们的贵族会手持长剑或标枪,骑马奔袭进入战场。当然,也许那时他们已经开始使用长矛了。为“忏悔者”爱德华建造城堡的朋友中,有一位是芒特的拉尔夫。他对海峡两岸人们的这种观念上的差别深有体会。作为伯爵,他试图训练领地的英格兰人学习法国的骑兵战术,并带领他们与威尔士人在赫里福德战斗。然而,结局却是一场军事灾难。

“长矛尚未掷出,”《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作者叹息道,“英格兰人便逃跑了。因为,他们是被逼无奈才在马背上作战的。”

所以说,在11世纪中期,英格兰人与法国人应对战争的主要差别就在于城堡与骑兵。然而,这一鸿沟的出现不仅迅速,而且突然,尤其就诺曼人和英格兰人而言。毕竟,在10世纪初,诺曼人刚从维京人转变成定居民族。作为维京人的后代,他们原本是习惯于乘着维京海盗船在海上漂泊并步行作战的,只有进入10世纪之后,他们才适应了骑马作战的方式。至于城堡,两个民族之间的差异更是新近才出现的。过去人们常常认为,只要是稍微有头有脸的诺曼领主,他们都会建造一座自己的小城堡。只有城堡才算得上他们的家园。不过,近来的研究表明,事实远非如此。事实上,现在很难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表明诺曼人在1066年前就开始建造土堤-堡场式的城堡。至于建造土堤-堡场式城堡的确切时间,考古学家也只能依赖于土壤中的扰动成分。但是,当你所发掘的东西(即土堤)本身就完全由土壤组成时,这种方法就很难行得通了。还好,幸运的是,诺曼人作为城堡建造者的名声还是很可靠的。在几处已被发掘的土堤遗迹中,陶器和其他一些小的发现表明,土堤的建造时期就是在11世纪上半期的某个时段。

因此,考古学的发现强调了这一事实,即大部分诺曼城堡的建造时期,仅早于1066年约一代人的时间。这一发现也是符合我们对这一时期的诺曼底历史的认知。诺曼底从911年建立之时到11世纪早期,这期间,它的故事就是一部不断上升的发迹史。然而,从1026年开始,诺曼底公国却经历了20年的几乎不间断的危机。老诺曼底公爵理查二世在长达30年的成功统治后,于这一年过世了。他的两个嫡子中,大儿子理查继承了父亲的公爵爵位。但是,仅过了不到一年,他也突然暴毙。后来有人声称,他是被他弟弟罗伯特谋杀的。他死后,罗伯特继承了他的爵位。先不论罗伯特是否与他兄长的死有关,单说他的统治就是失败的。他在位期间,原本属于公爵掌管的地方职能和权力,被诺曼底的大贵族篡夺。1035 年,罗伯特前往基督教圣地(Holy Land)朝圣,结果却再也没能回来。这样一来,局势就更加恶化了。当他在返程时过世的消息传回诺曼底时,许多人的内心想必定是绝望的,因为他们的新公爵、罗伯特的独子年仅8岁,而且还是个私生子。他的名字就叫威廉。

现在我们都知道,小威廉后来成为诺曼底公爵中最著名的一位。然而,在1035年时,几乎没人会押注,赌他活得过9岁的生日。很快,诺曼底陷入了内战的泥沼。所有的证据均表明,正是在这段时期,在威廉的父亲统治时期,公国内开始骤然涌现出大量的土堤-堡场式城堡。此前,只有公爵和他最得势的拥护者才可以建造城堡。而现在,但凡有财力、人力的人都可以建造城堡了。

对于威廉公爵而言,处理这些新建的城堡成了他最大的挑战。他青年时代的公爵生涯就是围攻一座又一座城堡的故事。掌控公国大概就变成了摧毁敌人的城堡、建造自己的新城堡的事情。1047年,在威廉成功战胜他最大的对手后,一位诺曼编年史家评论道,权力的天平已经朝着有利于威廉的方向倾斜。

“之前所有放弃了对公爵效忠的权贵,”编年史家写道,“现在都向他们的领主低下了倔强的头。就这样,随着各地的城堡遭到摧毁,再也没人胆敢向他宣示反叛之心了。”

从那一刻起,威廉的势力日益见长。等他年近不惑,回首昔日取得的成就时,他已经可以感到颇为欣慰了。他童年时期暗无天日的岁月早已一去不复返。现如今,不仅在诺曼底,即便在整个法国北部,他都受人尊重、令人敬畏。然而,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没有从一份更诱人的礼物上移开。1051年时,这份礼物曾向他招手,只不过又立即被人夺了回去。到了1065年,英格兰的王位再次成了他心头最放不下的东西。

在海峡对岸,自从1051~1052年的激烈冲突以来,局势已经恢复了平静。戈德温家族凯旋回归英格兰后,利用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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