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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萨拉热窝逞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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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也都决定请假。克罗巴廷到乡间宅邸度假,就连最重要的参谋部铁路局局长约翰·史特劳布(Johann Straub)上校也出去度假,在南边达尔马提亚的葡萄园和海滩上优哉游哉。陆军十六个军,有七个军休他们的农民兵假,好让他们回家去帮忙夏收,要到七月二十五日才会回营。难怪康拉德的参谋部八月时会要被“技术性难题”搞得手忙脚乱,因为七月时没人解决这些问题。

这时德军里有许多人渴望在法、俄的军备采购和兵力计划还未完成之际来场世界大战,但毛奇依然力主审慎,并指出明眼人都看得出的道理:普林齐普的行径,至少是得到了塞尔维亚政府某种程度的默许,在世人都惊骇于此恶行而同声一气之际,如果奥匈帝国抓住机会,迅速入侵塞尔维亚,一举即打垮这王国,那会比较好。并非奥地利盟友的丘吉尔,也认为这一暗杀行径卑鄙,类似于发动“泛凯尔特计划以一统爱尔兰、苏格兰、威尔士”,并用“都柏林兵工厂所供应的武器”暗杀威尔士王储的爱尔兰。[36]就连俄罗斯人都觉得很难响应,德皇预测沙皇尼古拉二世不会“站在弒君者那一边”参战。柏林的决策者,就如麦克白夫人,一致相信“要是干完了之后就完了,那还是快一点干”。

换句话说,维也纳得利用这场危机正热的势头和同情心理,取消休假,动手。动员要三个星期:后备军人向团报到要一星期,团加入军要一星期,军加入位于边境的集团军又要一星期。每个人都笃定奥地利人不会干傻事,因而在其他诸大国里,只有少数人取消夏季长休;七月五日,德皇告诉奥匈帝国驻柏林大使:“如果像现今这样有利的时机还不好好把握,(他)会很难过。”那是毫不掩饰地煽动战争之语。隔天德国首相特奥巴登·冯·贝特曼·霍尔维格(Theobald von BethmannHollweg)更推波助澜,敦促奥地利人动手,即便“出手对付塞尔维亚会导致世界大战”。[37]

招来战云之后,德皇即搭船出海展开三个星期的挪威峡湾之旅,毛奇回波希米亚的卡尔斯巴德泡温泉,陆军部长埃里希·冯·法尔肯海因(Falkenhayn)和陆军部、参谋部重要部门主管纷纷奔往湖边、温泉疗养地、海滩、山上度假。[38]德国首相贝特曼·霍尔维格甚至同意,只要维也纳的讨伐迅速展开,没有必要照三国同盟的规定知会罗马与布加勒斯特。毛奇从其位于卡尔斯巴德的疗养地写道,“奥地利必须击败塞尔维亚人,然后迅速缔和,要求以奥塞结盟为缔和的唯一条件,”且颇不识趣地写道,“就像一八六六年普鲁士对奥地利所做的那样。”德皇已向奥地利大使瑟杰尼表示奥国可自主行事,并认定奥地利人会快速了结对手(越过多瑙河,包围塞尔维亚陆军,攻占塞尔维亚首都),然后造成令世人(特别是俄罗斯人)只能干瞪眼的既定事实。[39]

但“快速”是个从来与奥匈帝国军队扯不上关系的字眼。一九一四年奥地利与塞尔维亚对决竟迅速升级为世界大战一事,与奥匈帝国政府决策的拖沓和哈布斯堡军队部署的缓慢有很大关系。在七月七日(暗杀事件十天后)的奥匈帝国内阁会议上,匈牙利总理蒂萨仍主张向塞尔维亚人施加纯外交性的压力,不愿支持蓄意羞辱塞尔维亚人而对方肯定不会接受的最后通牒。匈牙利民意大大左右了这位总理的意向,因为大部分马扎尔人基于三个理由不愿打仗。首先,斐迪南大公生前打算缩减匈牙利的国土和武力;在布达佩斯,没人为他的死而哭。其次,匈牙利人不希望这个君主国里有更多的斯拉夫人,因此,以并吞巴尔干或波兰为目标的战争,在他们眼中并不明智。最后,匈牙利人清楚,打完一场大国战争,结果很可能不是俄国宰制中欧与巴尔干,就是德国宰制这些地区;而不管是上述哪个结果,都不利于布达佩斯。[40]

康拉德对奥匈帝国作战计划的检讨结果,也未提振蒂萨的信心。这位参谋总长太自信,以为只要俄国的意图“在动员的第五日之前”明朗化,他就有办法压得住塞尔维亚,并在需要时顺利将兵力调到对俄战线上。蒂萨最担心的事,乃是罗马尼亚人可能趁奥俄交战时入侵、并吞哈布斯堡王朝的特兰西瓦尼亚,但康拉德不把这放在心上。[41]内阁会议上似乎无人理解俄国所带来的存亡威胁。只有德国也出兵攻打俄国,才有可能打败罗曼诺夫王朝,但施里芬计划要求先打法国,也就是说俄国大军一旦出击,奥匈帝国将首当其冲。这也说明蒂萨为何不肯轻易附和出兵之议。

与蒂萨争辩,又耗掉整整一个星期。蒂萨坚持认为战争不仅未能改善奥匈帝国的民族问题,反倒会“引爆”那些问题。[42]匈牙利人拖延不决,康拉德和克罗巴廷干脆以此为借口,不定案作战计划,乐得延长他们的夏季假期。奥地利驻贝尔格莱德公使馆痛斥这一延宕,呈文贝希托尔德,表示塞尔维亚人正利用这一空当“完成他们的作战准备,为将会让我们吃不消的俄国介入争取时间”。[43]正在度假的奥芬贝格将军,七月十日在萨尔茨卡默古特(Salzkammergut)碰到正在度假的奥匈帝国财长舍瓦利耶·莱昂·德·比林斯基(Chevalier Leon de Bilinski),他正在阿尔卑斯山度他例行的夏季长假。虽然身为奥匈帝国财长和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的行政长官,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君主国就要转入战争状态。[44]

直到七月十四日,蒂萨的马扎尔族同胞暨外交政策顾问伊斯特万·布里昂(István Burián)伯爵提醒他,如果对塞尔维亚的恶行丝毫不予制裁,将只会使罗马尼亚人更加敢于在特兰西瓦尼亚(布加勒斯特所欲染指而以罗马尼亚人为最大族群的匈牙利一隅),如法炮制作乱生事,蒂萨这才转而支持多数人所赞同的开战立场。蒂萨主张勿并吞塞尔维亚领土,以免君主国的民族问题更为棘手,与会众人匆匆同意此议。康拉德私下告诉克罗巴廷:“等着瞧!巴尔干战争前,列强也讲要维持现状;战后,没有一个大国担心现状不保。”[45]

维也纳修润最后通牒至定稿,又过了一个星期。七月二十一日,贝希托尔德终于把最后通牒定本带到巴德伊舍(Bad Ischl)的皇帝别墅,给正在该处避暑的弗朗茨·约瑟夫批示。就要八十四岁且绝不是英明统帅的皇帝,过目且批准。最后通牒要求塞尔维亚“勿再反对奥匈帝国并吞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然后列出十项羞辱人的要求:要贝尔格莱德审查其报纸报道“以移除反奥文章”,移除学校教育中反奥的教材,撤掉反奥的官员和军官,逮捕可疑的陆军军官和政府官员,停止运送非法武器入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和达尔马提亚,解散民族自卫社之类的秘密会社,以及最贬损国格的,允许奥匈帝国官员(在塞尔维亚境内)主导调查“颠覆运动”和“六月二十八日的阴谋”,等等。[46]

若是早个一个月,行刺事件刚发生后,提出这份最后通牒,大概会受到国际支持,但这时,暗杀事件已过了数个星期,这一外交手段拖了这么久才出炉,奥地利已失去了其在这场危机之初的优势。义愤已消。行刺事件已过了一个月,在这同时,斐迪南大公的遗体已从萨拉热窝运到海岸,搬上一艘无畏级战舰运到的里雅斯特,然后上火车运到维也纳举行葬礼,再转运到位于上奥地利的皇族用的教堂地下室,并在那里长眠已将近三个星期。萨拉热窝的奥匈帝国驻军司令官阿佩尔将军满腔悲愤:“我们已失去两名为奥地利的荣耀丧命的烈士;我们是受辱的帝国;我们的武力随时可将他们打垮,但至今连个动员令都没有!我们希望动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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