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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伦贝格与拉瓦鲁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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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提供大军切实的作战计划”。[15]康拉德这时的情况正证实这一对他的评判,从战略角度来看奥军已如此明显地完全居于下风,但他仍昧于形势大吼进攻再进攻。科洛斯瓦里报告,第十一军大部分人已无法再征战,八月二十五至二十七日的征战已把他们累垮。他指出,“我们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已有一段时间称不上具有完整的战斗力”,还说“把只受过些许训练的行军旅当成‘作战部队’来用,并将他们视同受过训练的野战部队,但这显然不管用。但我们会尽力”。[16]

布鲁德曼第三集团军的大部分兵力,挤在几乎不到八公里长的空间里,成为绝佳的攻击目标,易遭到侧翼包抄。第二集团军的第七军白天攻击他们正面的俄军,但发现他们后面有从南边渡过德涅斯特河过来的俄军时,则不再攻击,选择撤退。[17]康拉德气得大吼。第二、第三集团军为何不进攻?普费弗将军请康拉德亲赴前线看实际战况,但康拉德回以在普热梅希尔太忙。后来普费弗写道,“真令人遗憾”,“只要瞧一眼俄军的火力包围圈,就能治好他的错觉”。[18]为打消康拉德一意进攻的念头,普费弗提出根本试不得的进攻构想。[19]俄军每个师配有两个重型榴弹炮连(奥军一个都没有),远远就把奥军消灭。

在第一次伦贝格之役中,两万奥匈帝国士兵和七十门炮落入俄国人之手。绕过布鲁德曼部右侧翼猛扑过来的布鲁西洛夫,惊讶于奥军撤退时丢下的加农炮、机枪、四轮马拉货车、战俘之多。双方数千名伤兵都惊讶于本国军队对他们死活的不闻不问。布鲁西洛夫的医务长原向他保证,在别列扎内(Berezany)有三千张病床可安置伤兵;但当三千五百名受伤官兵被送到那里时,才发现只有四百张病床,其余伤者得露天躺在地上。[20]

八月三十日当布鲁德曼终于掌握实际战况时,他的表现比较不像拿破仑:“在与兵力远大于我方的敌人交手数日之后,我军必须撤退,在新战线重整。”他指出应撤至伦贝格西边的韦列齐察河(Wereszyca River)。[21]战争打了几乎一星期,康拉德就快要丢掉奥匈帝国第四大城暨加利西亚首府。他的几个集团军,在相隔遥远的地方各打各的——在克拉希尼克和科马鲁夫周边的丹克尔部与奥芬贝格部、在伦贝格的布鲁德曼部与伯姆-埃尔莫利部——但正渐渐被各个击破。俄军的组织若更完善,或许早已消灭奥地利整个北方面军,但他们仍在缓慢移动,而已把司令部移回基辅的伊万诺夫,仍不相信丹克尔部和奥芬贝格部是康拉德的攻击主力。一如鲁斯基,他认为他们只是侧翼防卫部队,因而目光一直瞧着伦贝格,寻找他认为正前来增援布鲁德曼,欲将战事带进俄国的军队。

如果说俄国人无法理解康拉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耐,康拉德底下的军人则对此知之甚详。这时,奥匈帝国士兵已认清上头指挥官的愚蠢。指挥官一再以下面之类愚蠢的说辞,把他们送进俄军壕沟和炮阵地的虎口:“俄国人很少发炮,因为他们的炮弹不会爆炸。”[22]在这些牺牲流血的士兵听来,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事实上,真的伤不了人的,乃是奥地利的火炮。奥匈帝国总司令部从俘虏的俄国人口中得知,奥地利炮手把榴霰弹的炸开高度设得太高,使俄国人得以在弹丸纷纷落下时安全跑开。[23]在这同时,奥地利人在冲向俄军时,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有位奥地利上校解释了为何出现这种情况:在平时的研习和演习时,军官被教导“时时要寻找侧翼,绕过敌人”,但在战斗正激烈时,男子汉该有的打法是gradaus,即明着对干不搞暗招——没有佯攻,不搞侧翼包抄,只有“干脆的,较符合奥地利‘一直进攻’之传统的放手一搏”。这一本能使哈布斯堡王朝军官的死亡人数惊人,“他们觉得得白白牺牲自己性命以激励下属”。

才几天时间,就连这种英勇行径都失去了激励效果:排长冲向俄军而丧命时,排兵会畏缩不前。这使奥军战术有了微妙转变。此后,中尉把英雄角色派给士官来当,自己在二线跟着,“手里拿着铲子和步枪,只要士兵畏缩不肯进攻,都将其毙命”。[24]许多奥地利人向最近的俄军投降以躲掉必死的下场,但这么做有时也没好下场。有位奥地利战俘描述他被俘的经历:“我们被缴械,身上的值钱东西,手表、钱、小刀之类的,被抢光,然后把我们关在猪圈里三夜,除了生马铃薯,没其他吃的。第四天,他们放了我们,却逼我们加入俄军小规模战斗编队往前走,向他们指出我们的阵地。”[25]

鲁斯基小心翼翼越过格尼拉利帕河时,已在二十七日拿下塔尔诺波尔;而在二十九日拿下德涅斯特河边加利西亚旧首府加利奇(Halicz)的布鲁西洛夫,转北进向伦贝格,攻入布鲁德曼未设防的侧翼。康拉德的参谋部在战前研究俄军将领时,就特别留意布鲁西洛夫,指出“他火爆、精明、充满活力”。这时布鲁西洛夫以行动证明他的确是这样的人,巧施妙计使布鲁德曼陷入两面夹攻之境,而夹攻者一是他,一是康拉德。八月三十一日,康拉德从他位于普热梅希尔平静无事的办公室下令,“基于政治、经济理由”,得不计代价守住伦贝格。布鲁德曼无奈地照办,要他的部队和伯姆-埃尔莫利的部队在伦贝格周边部署成弧形,以每道小溪和山丘当掩护,但“如果情况吃紧就退到西边”。数个奥匈帝国骑兵师奉命跟位于侧翼的步兵团靠拢,下马,掘壕固守。情况类似十九世纪美国卡斯特(Custer)中校打的小巨角河战役(Battle of Little Big Horn)。[26]俄军紧逼,迫使侧翼部队往中央靠,奥军不久后撤退。布鲁西洛夫的飞机监视到大批奥匈帝国士兵在伦贝格火车站上了往西开的火车,其他大批士兵循着公路撤往桑河。[27]

布鲁德曼部溃退,九月二日让出伦贝格,退到格鲁代克(Grodek)阵地,即韦列齐察河后面的一线高地。他把第三军居中摆在格鲁代克,第十一军摆在左边,第十二军和第三十四师摆在右边。布鲁德曼想振奋低落的士气:“第三、第二集团军已使人数占上风的西进敌军放慢速度……第四集团军就要转过来支持我们,一起攻打敌军,向这一自大的敌人报仇的时刻已经到来!”但由于俄军炮火声,以及由于奥地利最高指挥官的谎言和夸大不实,他这番话没人听进去。[28]

奥地利的东都,原被视为俄境作战之跳板的伦贝格,如今落入俄军之手,奥匈帝国军中各阶层都不得不对领导阶层的能力,乃至究竟为何而战,生起疑问。后来,布鲁德曼的参谋长把这场大败归咎于康拉德的散漫:“这一战败的原因,纯粹是总司令部易出错的动员和对俄国人的全然误判……直到现在,在伦贝格争夺战期间,总司令部才发现俄军主力在这里。”[29]跟着后撤奥军跑的伦敦《泰晤士报》美籍战地记者斯坦利·华许本(Stanley Washburn),赴伦贝格医院探望了奥地利伤兵,惊讶地发现“奥军中一般的入伍士兵完全不清楚这场战争是为何而战”。这些奥匈帝国伤兵对俄国一无所知,对塞尔维亚了解更少,甚至没人知道英、法投入了这场战争。[30]

时时留意自己形象的康拉德,知道得替伦贝格的失陷找替罪羊。他将布鲁德曼的参谋长鲁道夫·普费弗将军和数名军长、师长、旅长撤职。后来在回忆录中,康拉德把这一挫败归咎于布鲁德曼的“被动”,说他若照参谋总长的作战计划打会得胜,却未这么做。[31]但根本没有克敌制胜的计划,即使真有这样的计划,布鲁德曼也难以顺利执行,因为奥地利人被俄国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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