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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国王,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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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议会上,波尔多的理查来到云集于此的贵族和平民议员们面前。数百人为他欢呼,要求赏赐他头衔和荣誉。四面八方都端坐着衣着华丽的权贵、庄重威严的主教与修道院院长、身穿锦衣佩戴珠宝的商人,以及各郡的骑士。他们全都充满希冀地看着这个孩子。这里有的是老人、智者和富人。小理查一定会意识到,这些人是在为他一个人而欢呼。对王位的新继承人来说,开始公共生活的方式非同寻常。

这一天是1376年6月25日,距他父亲辞世仅过去了两周多一点时间。好议会的议程仍然在进行中,在努力铲除奸佞、清君侧,法办那些把战争搞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彼得·德·拉·梅尔爵士勇敢地将改革斗争直接推到冈特的约翰面前。黑太子去世了,斗争面临着一个新的紧迫问题:若是老国王随着自己的长子撒手人寰,那么该怎么办?谁能保障金雀花王位安全地传承下去?

爱德华王子死后,他的长子波尔多的理查是王位的第一顺序继承人。这一点是很明确的。但问题是,他会不会被允许和平地继承王位。这孩子年仅九岁。爱德华三世多次中风,现在卧床不起,神志不清,所以几乎可以肯定,未来的国王要过很长时间才能亲政。自诺曼征服以来,孩童当政的情况只出现过一次。了解英格兰王室历史的人都知道,在亨利三世冲龄期间,英格兰横遭法兰西侵犯,还发生了漫长而损害极大的内战。此外,爱德华三世1327年至1330年也是幼年执政,大权旁落,朝政被贪婪的罗杰·莫蒂默和伊莎贝拉太后把持,造成了灾难性后果。

国民,尤其是伦敦市民,普遍担心冈特的约翰会图谋不轨、攫取王位。这种看法是很不公平的。冈特的约翰虽然缺乏政治智慧,而且是个残忍无情而雄心勃勃的权贵,却几乎没有篡位的念头。他内心深处是个保王党人。但在1376年,在威斯敏斯特开会的许多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平民议员们要求将波尔多的理查带到他们面前,以便(按照官方档案的说法)“贵族和平民议员可以面见并礼拜理查,尊他为王国的真正当然继承人”。理查在他未来的子民面前登场的时候,空气中一定弥漫着焦虑和绝望的气氛。

他站在议员面前时,花甲之年的坎特伯雷大主教——萨德伯里的西蒙向在座的贵族和平民代表发表了讲话。他告诉众人,国王已经授意他代表国王讲话。根据议会档案记载,他说:“尽管前任威尔士亲王,尊贵而强大的爱德华王子已经与世长辞,魂归上苍,但他仿佛还在我们身边,因为他身后留下了如此高贵而优秀的儿子,与父亲一模一样,如同镜像。”

西蒙话音刚落,平民代表便大声疾呼,“一致要求国王陛下将威尔士亲王的头衔和荣誉赏赐给理查”,就像曾册封他的父亲那样。代表们得知,只有国王一个人才有权册封如此崇高的头衔。但理查就像簇拥在他身边的其他人一样,一定知道,他很快就会享有与他的新地位相称的所有头衔和荣誉。

差不多整整一年之后,被一连串中风摧残得头脑昏聩的爱德华三世驾崩了,临终前身边只有一名神父。托马斯·沃尔辛厄姆记载道,艾丽斯·佩勒斯在最后一次离开国王之前,将他手上的戒指偷走了。他最后一次在公共场合露面是接见一群伦敦市民代表。他们从泰晤士河上来到位于西恩的王宫,却发现国王羸弱不堪,只能用金线织物捆缚着身体,才能在椅子上坐起身来。1377年6月21日,国王终于与世长辞,得年六十四岁,享国五十年有余。

7月5日,老国王入土为安,他的葬礼是英格兰历史上最奢华的葬仪之一。葬礼为期三天,耗资数千镑。几乎整个伦敦城和威斯敏斯特都以黑布装点,数千名身着黑衣的火炬手照亮了城市。大主教萨德伯里的西蒙主持葬礼。国王的遗体穿着红色锦缎,饰有白色十字,被安放在棺木内,埋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长眠于妻子菲利帕王后身侧。在下葬时,一名骑士走进修道院教堂,呈上一支剑和一面盾牌,作为供奉。在温莎,另一支仪式宝剑被放置在圣乔治小教堂的王室专用座位上方。随后,英格兰和金雀花王朝的命运被托付给了他的孙子。整个国家将目光投向理查二世。

他的加冕礼就在一周多之后的7月16日,星期四。前来伦敦观摩王室葬礼的人们看到城市变成了充满光明和希望的轴心。圣戴维斯主教亚当·霍顿在议会演讲中称,理查二世是上帝赐给英格兰的,正如上帝派遣耶稣基督到世间拯救万民一样。都城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以至于在加冕礼前夜,王室从伦敦塔前往威斯敏斯特的途中,冈特的约翰不得不拔剑,才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在齐普赛大街,即横亘全城的东西向通衢大道上,一根管道输送葡萄酒达三天之久,这条暗紫色的河流通向街道西端的一座大型城堡模型处。在城堡模型的塔楼上坐着一些与理查二世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全都身穿白衣,仿佛象征着半个世纪以来第一位新国王登基所带来的重生和净化之感。

理查二世在王室队伍的中心,沐浴着群众的颂扬。在他身边骑行的是他的教师和父亲式人物西蒙·伯利爵士,这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军人,曾追随他父亲在阿基坦南征北战,曾在纳赫拉建功立业,还参加过血洗利摩日。理查二世自幼便熟识他,而伯利在小国王加冕前的几年中对他悉心培养和教导。应当就是他辅导理查二世为自己的加冕礼游行做准备。但他也没有办法帮助小国王为大街上人山人海的嘈杂和激动情绪做好心理准备。

十岁的理查二世立在全国人民面前,庄严宣誓要维护祖先的法律和风俗习惯,保卫教会,为所有人主持公道,并遵守他的人民“公正而合理地”选择的法律。然后,他被带到整个修道院人们面前,接受他们的欢呼。这与惯例颠倒了过来,因为一般的情况是人们在国王宣誓之前为他欢呼。这样的安排是为了清楚地表明,这位国王是凭借家族世袭继位的,而不是由群众推举产生的。欢呼平息之后,理查二世接受了涂圣油礼。其间,一块金线布匹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他的手、胸膛、双肩和头部都接受了圣油,这个仪式将他与所有其他人区分开。他接受了象征王权的权杖、宝剑和戒指,然后由大主教萨德伯里的西蒙和马奇伯爵为他加冕。对这个小男孩来说,这是一次令他心生敬畏的仪式。理查二世心中也明确地知晓,他的王权来自神授。他被西蒙·伯利爵士高高地扛在肩膀上,带出修道院。周围人潮汹涌,以至于他丢失了一只鞋。

这是他早期岁月的一个典型事件。在一次又一次的公共场合,人们向他欢呼,尊崇他为基督一般的救世主,要来拯救受苦受难的人民。达官贵人多次呼吁国民服从新国王。加冕礼次日,罗切斯特主教布林顿作了布道,要求所有人为了江山稳固,服从理查二世的统治。在内廷,他常常被装扮成他父亲的形象,周围簇拥着他父亲的老友,并被告诫,一定要成为黑太子没有机会成为的那种英明君主。

尽管国民为了新国王欢欣鼓舞,但对他也有十万火急的要求。英格兰处于严重的危难之中,安全危机愈演愈烈。被称为“伊夫舍姆僧人”的编年史家写道:

这一年……与法兰西的和谈彻底破裂;法兰西人拒绝和平,除非能够达成对他们特别有利的协定……同一时期,苏格兰人烧毁了罗克斯堡……此后,法兰西人于8月21日在怀特岛登陆:他们烧杀抢掠,然后索取1000马克,作为该岛的赎金。然后,他们回到海上,沿着英格兰海岸持续航行,一直到米迦勒节。他们烧毁了许多地方,杀死了……他们能找得到的所有人……人们相信,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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