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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群情激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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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的威胁;人们普遍担心,原本应成为英格兰救世主的年轻国王被其身边的奸臣腐蚀了。这一切,足以在1381年掀起一场撼动英格兰根基的起义。理查二世站在伦敦塔目睹英格兰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对起义的根本原因究竟理解多少,我们不得而知。但他的确感到自己受到了鞭策,要采取行动,承担起国王(何况他还是金雀花王朝的国王)的责任。驱散农民起义军的过程告诉我们,这个面色苍白的十四岁男孩拥有极大的个人勇气,以及对统治的胃口。但此事也对他的一生造成了负面影响。

随后发生的事件极富戏剧性,超乎人们的想象。6月14日,星期五上午,理查二世说服了起义军的一大群代表,让他们离开伦敦,前往麦尔安德的原野,他许诺将在那里与他们面谈,商讨他们的请求。起义军散去后,国王一行立刻穿过仍然处于动荡中的城市,召开会议。陪伴理查二世骑行的有他的同母异父哥哥们(他的母亲肯特的琼与托马斯·霍兰的儿子们)、他的年轻叔叔伍德斯托克的托马斯(现在是白金汉伯爵)、沃里克伯爵、牛津伯爵、伦敦市长威廉·沃尔沃思、老将罗伯特·诺尔斯爵士,还有其他一些人。太后肯特的琼坐着马车跟在他后面。她在伦敦城颇得民心,在国王亲政之前一般能够起到促进和解的政治作用,但即便是她,面对暴民也束手无策。在他们周围,激动不安的起义军和市民们叫嚷着,呼喊着,但国王一行人稳步奔向麦尔安德。他们知道,起义军希望杀掉萨德伯里大主教、财政大臣黑尔斯和几名王室官吏,于是把他们留在伦敦塔内。他们打算以国王的出行转移起义军的注意力,掩护这些人从河上逃命。

这个想法落空了。躲在伦敦塔内的人胆战心惊地从塔门处登上一艘小船,准备逃跑,却被岸边的一名老妇发现。老妇发出了警报,于是他们不得不撤回要塞。与此同时,在麦尔安德,理查二世答应了起义军的所有要求。他命令发布特许状,保证绝不会重新回到农奴制,劳动力将获得自由,并且土地租金不得超过每英亩4便士。他还天真地答应泰勒及其部下,允许他们自由地抓捕他们鄙夷的所有卖国贼,并将他们押到国王面前审判。

萨德伯里和黑尔斯的命运就这么注定了。他们未能逃出伦敦塔,后来暴民冲进要塞,将他们杀死。他们的首级被挑在长竿上,于伦敦各地示众,然后被插在伦敦桥上,俯视城门数天之久。萨德伯里的红色主教冠被野蛮地钉在他的头骨上。还有另外八人被暴民杀死,包括冈特的约翰的私人医生和理查二世的保镖约翰·莱格。冈特的约翰的儿子——博林布罗克的亨利当时也在伦敦塔内,幸亏一名机智的士兵将他藏在壁橱内,他才逃脱了起义军的屠刀。此事将对王国的未来产生深远影响。据编年史家托马斯·沃尔辛厄姆说,暴民的吵嚷“不像人类的喧哗,而远远超过所有的人声,只能与地狱居民的哭号相提并论”。

伦敦塔陷落后,都城一片混乱。在齐普赛大街,几年前曾有葡萄酒之河流淌的地方,现在树立起了一座木制刑台,地面浸透了被暴民杀害的牺牲者业已凝结的血液。在温特里区的圣马丁,超过一千名佛兰芒商人被杀害,尸体被堆积在大街上。他们曾在教堂避难,但也无济于事,被暴民拖出来屠戮。暴民们认为佛兰芒人从朝廷那里得到了特殊待遇,因此对外国人非常憎恨。整座城市淹没在烧杀抢掠的狂潮中。有目标、有选择的暴动很快蜕化成了普遍骚乱。“暴乱持续了整个白天和随后的夜晚,丑恶的呼喊此起彼伏,动荡不安,非常恐怖。”《阿诺尼玛莱编年史》的作者如此写道。

到星期六,局势很明显,必须采取强力措施了。金雀花王家陵寝最神圣的部分——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忏悔者爱德华圣龛遭到了亵渎。马歇尔希监狱臭名远扬的狱长躲在那里,被一群起义军拖到齐普赛大街,在那里斩首示众。有传闻说,瓦特·泰勒和约翰·鲍尔打算将整个伦敦城烧毁,俘虏国王,将他作为新秩序的傀儡;在这个新秩序中,除了泰勒和鲍尔之外,没有任何领主。

国王及其谋臣(人数已经缩减不少)躲在黑修士区的沃德罗布(这是一家储备丰富的兵器店),制定了一个新的绝望计划。官衙的书记员们快速抄写特许状,大量发布出去,授予英格兰人民自由,同时国王向伦敦的起义军传话,说国王要在城外的史密斯菲尔德的演武场与他们再次面谈。理查二世在忏悔者爱德华的圣龛前祷告,为自己鼓劲打气,以便去面对自己有生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起义军曾在这座圣龛抓走又一名受害者。下午三点左右,他抵达史密斯菲尔德的时候,伦敦市长沃尔沃思陪伴在他身边。沃尔沃思和诺尔斯已经通知城内的保王党人,很快就会需要他们。预计会发生武装冲突。

理查二世与瓦特·泰勒面对面相会了。这是金雀花王朝历史上最诡异的会面之一。这位起义领袖统治了整个伦敦(控制了都城也就是控制了全国)一个周末之后,似乎已经不知天高地厚。他抓住理查二世的手,猛烈地摇晃(这让国王大吃一惊),并告诉他“尽管放心,两周之内会有新的四万平民到此,我们会成为好伙伴”。

对这个男孩(为他加冕的大主教就是被眼前这个暴徒下令杀死的)来说,这话令他胆寒。但理查二世保持镇静。据《阿诺尼玛莱编年史》的作者记载(可能是现场目击者的叙述),国王亲自与泰勒谈判:

国王问泰勒,希望讨论哪些问题,并许诺一定会以书面方式、加盖御玺,批准他的要求,绝不违逆。于是泰勒重述了他的诉求。他要求废除《温切斯特法》之外的一切法律(也就是说,回到爱德华一世时代的司法权由中央直接控制的制度,而不是爱德华三世在位时发展起来的由地方乡绅担任治安法官的制度),从今往后任何法律程序不得有违法行为,只尊崇国王一个人的宗主权,除此之外任何领主都不应拥有宗主权,而应由所有人分享权力(也就是说,废除社会和法律上的一切等级制)。他还要求,神圣教会的财产不应由教士、教区神父、牧师或其他教会人士控制,教士……应有足够的生活费,除此之外,所有财产应分给教民。他还要求,英格兰应当只有一名主教……他还要求,英格兰不应当再有奴仆、农奴或佃农,所有人应当都享有自由、互相平等。

这些要求非同寻常,泰勒的宣言如此激进和极富革命性,和疯狂相差无几。但理查二世为了稳住泰勒,就像在麦尔安德安抚他那样,又一次同意“泰勒的全部可以公正地批准的要求,都应得到批准,国王则保留王室的尊严。然后,国王命令泰勒立即回家,不得延误。在国王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位贵族,没有一位御前会议成员有胆量回答平民的话,只有国王一个人有这样的勇气”。理查二世表现出了与其年龄不符的镇静自若。

泰勒要求国王送一瓶水来,并粗鲁地往国王脚下吐唾沫,王室一行中有人辱骂了这位起义领袖。随后爆发了一场打斗。混战中,威廉·沃尔沃思市长抽出匕首,刺入泰勒身侧,给了他致命一击。随后市长离开了现场,去召集由诺尔斯指挥的城市民兵,以便将余下的起义军驱散。

理查二世最精彩的时刻到了。泰勒的军队在史密斯菲尔德的另一端,离谈判地点较远,但他们明白,大事不妙。泰勒骑上他的小马,跑回到自己的部下那边,高呼国王背信弃义。他半死不活地跌落下马,起义军才认识到,自己被耍了。“他们开始弯弓射击。”编年史家写道。理查二世深知必须采取行动,于是做出了令自己的臣下震惊的事情:他催动坐骑,径直奔向起义军,宣布他才是他们的统帅和领袖,他们应当服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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