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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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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前景惨淡。与爱德华三世在位时的辉煌相比,如今真是不堪。只有加来和加斯科涅的一小片沿海地区还在英格兰手中。海峡被法兰西和卡斯蒂利亚舰船占据,而英格兰海军师老兵疲,停在港内慢慢腐朽。海上贸易险象环生,无以为继,以至于羊毛收入跌入谷底。局势如此危急,伦敦市民甚至考虑在泰晤士河口建造一条巨大的铁索,以保护城市免遭敌人纵火劫掠。1380年,查理五世驾崩,查理六世继位,法兰西人的扩张暂停了片刻,但新国王同样决心要将英格兰人逐出欧洲大陆。没了爱德华三世那样的英明君主——他全身心投入战争,有能力、有想法去取得胜利,并能团结全国人民——英格兰的战争机器土崩瓦解、乱七八糟。

人们提出了五花八门的战略。冈特的约翰主张,未来在卡斯蒂利亚。他在1372年娶了残酷的佩德罗的女儿——卡斯蒂利亚的康斯坦丝,这是纳赫拉战役前盟约的一部分(同时,他的弟弟兰利的埃德蒙娶了佩德罗的幼女伊莎贝拉)。1379年,佩德罗驾崩无嗣,冈特的约翰立即正式宣示自己拥有继承权。他相信能够通过“葡萄牙战争”,来帮助英格兰征服伊比利亚。他的兄弟们都支持他,但这实质上是一场私人的、争夺王朝继承权的事业,令冈特的约翰越来越偏离14世纪80年代的政治核心,对英格兰国家利益没有任何贡献。

在大多数英格兰人看来,战争之路在佛兰德。佛兰德离家乡更近,而且欧洲西北部各贸易城市的财富对英格兰羊毛贸易来说至关重要。羊毛贸易仍然是国家经济的支柱产业,也是王室收入的一项关键来源。另外,佛兰德伯爵领地受到了查理六世的叔叔——勃艮第公爵的直接威胁,他打算将这些富庶的贸易城市逐个收入囊中。1383年,尚武的诺里奇主教德斯潘塞(他是爱德华二世的宠臣小休·德斯潘塞的孙子,在镇压1381年东安格利亚叛乱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发动了一场远征佛兰德的“圣战”,希望借助教皇的权威保护这些领土,防止它们落入勃艮第公爵手中。

遗憾的是,尽管资金充裕,而且得到了议会批准,但此次远征装备非常糟糕,出师未捷,不得不撤回英格兰。1385年,佛兰德陷落了。情势越来越明显,逃脱困局的最佳途径就是与法兰西议和。重建古老的金雀花帝国——更不要说将法兰西与英格兰王室合二为一——的梦想破灭了。

1385年,理查二世十八岁了。他不是和平主义者,但对再次远征法兰西实在提不起劲头来,因为这样的攻势必然代价昂贵而徒劳无功。尽管他的三个叔叔——冈特的约翰、白金汉伯爵和剑桥伯爵都敦促他开战,理查二世倾向于听取大法官迈克尔·德·拉·波尔等人的意见:小心谨慎。即便他想要打仗,在农民起义之后如坐针毡的议会也极不可能批准征税以筹措军费。这年夏天,他打算亲自率军将苏格兰境内的法兰西驻军驱逐出去。这是个务实的选择。国王可以率领贵族远征,展示自己的军事才干,稍稍鼓舞一点士气,而不至于花费太多。

然而这场远征也是个大灾祸。理查二世此次北伐率领的军队包括几乎所有贵族、英格兰的全部方旗骑士和约一万四千士兵。大军抵达苏格兰边境时,他为了庆祝这个时节,将兰利的埃德蒙从剑桥伯爵擢升为约克公爵[3],将伍德斯托克的托马斯从白金汉伯爵晋升为格洛斯特公爵。他册封德·拉·波尔为萨福克伯爵,并授予他的朋友德·维尔一个史上前所未有的新头衔:都柏林侯爵。一夜之间,德·维尔的地位超过了英格兰的其他所有伯爵,差不多与有王室血统的公爵们平起平坐。“恰如星辰令夜空皎洁明朗,尊严使得不仅是王国,还有君王的冠冕熠熠生辉。”理查二世后来对议会如是说。

如此隆重的封官晋爵并没有为理查二世的军事行动增添半点彩头。他的军队向前推进,苏格兰人不肯迎战,而是撤入山区,同时对乡村坚壁清野。这就是1328年令爱德华三世垂泪的那种战术。苏格兰人躲过了进逼的英格兰军队,溜到南方,焚毁了卡莱尔。英格兰人于8月中旬抵达爱丁堡,但是粮草断绝,敌人不见踪影,于是在三周内撤回了威斯敏斯特。这是一次虚弱无力的远征,毫无建树。

1386年10月议会召开的时候,国民情绪愤慨激昂,濒临叛乱。议员们的抱怨和申诉状连篇累牍。英格兰的外交政策萎靡不振。王室财政危机四伏,人们越来越质疑迈克尔·德·拉·波尔经营王室资金的能力。冈特的约翰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英格兰,因为他在苏格兰战役期间提出的建议都遭到冷遇,而且有传闻说,内廷骑士们在阴谋刺杀他。据说,在海峡对岸的斯勒伊斯,查理六世集结了一支庞大的舰队,樯橹铺天盖地,犹如森林,这是史上针对英格兰的最宏大的入侵舰队。讨伐苏格兰失败之后,议会对收到的建议置之不理。有人给理查二世发去了一份不寻常的备忘录,其中包括了这样不祥的暗示:理查二世应当“招贤纳士,寻找有地位、德行正直笃实和有荣誉感的人来辅佐自己,与之交好,并避开奸佞小人;他若是这么做,必将赢得莫大的利益和荣耀,争取到民心和爱戴。但如果他反其道而行之,就会发生与之相反的局面,他本人和他的王国都将遇到极大危险”。国王对这份备忘录的回应没有被记载下来。但议会召开时也有人向他提出类似请求,他的答复被记录在案,非常简洁但很能说明问题:“国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议会曾经批准的少量赋税收入也被白白浪费了,国王虽然身无分文,却将他的朋友德·维尔再次擢升为爱尔兰公爵。他获得了在爱尔兰的全部军政大权,正式与理查二世的叔叔们平起平坐。德·维尔是第一个异姓公爵。第一代兰开斯特公爵(格罗斯蒙特的亨利)至少还是爱德华三世的远房堂兄[4]。人们很难不把德·维尔的飞黄腾达与加韦斯顿获得原先专属于王室的康沃尔伯爵领地相提并论。

参加1386年10月所谓“美妙议会”的人们都很清楚,国家正处于领导力的危机中。议会刚刚开幕,议员们就发起了唇枪舌剑的攻击。萨福克伯爵迈克尔·德·拉·波尔站在全体议员面前,宣布开幕,并宣示国王入侵法兰西的计划,平民代表高声疾呼,发出怨言。他们直截了当地指责萨福克伯爵将国王的财政管理得一团糟,将钱花在议会没有核准的用途上去,听凭英格兰海军年久失修,拒绝援救在根特的英格兰盟军,辜负了他们,导致根特被勃艮第公爵吞并。他还被指控贪污腐化,为了一己私利挪用王室收入。萨福克伯爵被当作国王身边所有奸臣的典型。平民代表要求撤销他的职务,以渎职和疏忽等多项罪名对其加以弹劾。在此事解决之前,他们不肯继续议会的议程。

这时国王露出了真面目。理查二世已经结婚,还曾率军征战过。平民代表的放肆令他大发雷霆,他拒绝到威斯敏斯特开会,还从埃尔特姆庄园发信来说,他不会仅仅因为议会的要求,就解雇哪怕只是一个御厨帮佣。为了从中调解,他的叔叔(新晋格洛斯特公爵)伍德斯托克的托马斯和伊利主教托马斯·阿伦德尔被派遣到埃尔特姆,与国王当面商谈。

他们发现,国王大呼小叫、咄咄逼人。他们尝试对他晓之以理,却遭到训斥。编年史家亨利·奈顿记载了他打听到的这次对话的细节:格洛斯特公爵和阿伦德尔对理查二世说,如果国王“由于自己不负责任的决心”拒绝参加议会,那么议会有权在四十天后自行解散。理查二世听了之后暴跳如雷。他的叔叔和主教显然触及了他内心深刻的偏执狂(无疑是他幼年的经历催生了这种偏执狂)。“我早就知道,我的子民和平民议员图谋不轨,企图犯上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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