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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罗洛与诺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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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圣康坦的杜多的说法,罗洛沿着当地的江河来回穿梭,对法兰克王国北部进行了多年的侵扰,其势力最远时大概影响到了法国的沙特尔地区(Chartres)。后来罗洛在圣克莱尔·埃普特(Saint-Clair-sur-Epte)遇到了当时的法兰克国王——“糊涂”查理(Charles the Simple,即查理三世),也就是在那儿,查理把鲁昂周边从埃普特至海边的地区赐给他,供其世代享用。但罗洛并未满足。他借口这片土地虽然肥沃,但基本没人耕种,无法养活自己众多的部众,向查理继续索要更多土地。于是查理又把佛兰德(Flanders)赐给罗洛,但罗洛认为该地是一片沼泽,拒绝领受,并建议将其替换成西边的土地,即阿夫朗钦(Avranchin)和科唐坦(Cotentin)。根据杜多的记载,作为回报,罗洛将娶查理的女儿吉斯拉(Gisla)为妻,还得皈依基督教并接受洗礼。为了落实这笔交易,罗洛“迫切地把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国王的手掌中间”,但又觉得亲自去亲吻国王的脚有失体面,于是委派一位随从代替他去完成仪式。然而这位随从也没有躬身去亲吻国王的脚,反而举起查理的腿来,结果把这位可怜的国王摔得仰面朝天,弄得周围的维京人捧腹不已。1这场仪式的重要性,以及它是否意味着罗洛因此就从查理手里获得了封地等问题,在历史上引起了广泛的争议。2但杜多认为,这个事件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征服者”威廉(即威廉二世)在1066年前夕占领的诺曼底地区——从东部的布雷勒河(Bresle)到西部的库埃农河(Couesnon),从海边到曼恩(Maine)边界——是因为法兰克国王的赐予而骤然成型,并因罗洛的皈依和婚娶而获得合法地位。

杜多的这段记载中包括了许多维京战团在其他北欧地区解决争端的典型方式:用土地换取和平、入侵者皈依基督教、与处于统治地位的特权阶层通婚,尤其是在英格兰和弗里西亚(Frisia,环绕今天德国的部分地区以及荷兰)。3罗洛就是一个从野蛮的维京人转变成体面的统治者的最佳例子。于是侵扰塞纳河的北欧人获得了国王赐予的土地,此后仅一个世纪,杜多就开始记载这段历史。但在他的记载里,很少有内容能够从10世纪的史料中得到印证。虽然写书的基本线索也是根据法国兰斯的弗洛多阿德(Flodoard of Reims)的年鉴记载,以及公爵家族流传下来的口头叙述,但杜多书中的其他大部分内容,特别是借鉴《埃涅伊德》(Aeneid)的做法,使他遭到了许多历史学家的贬毁,他们认为在埃利诺·瑟尔(Eleanor Searle)那篇重要作品“法兰克的斗争和北欧战士”(Frankish Rivalries and Norse Warriors)4面世之前,杜多记载的历史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小说创作。不过,杜多记载的那段历史仍然成为了后来中世纪历史学家,如瑞米耶日的威廉和奥德里克·维塔利斯等人进行创作的基础。因此,我们有必要了解:为什么目前我们得到的有限资料,在描绘诺曼征服时会大相径庭,以及杜多为何会以这种方式来记载历史。

本章讲述的是罗洛及其率领的维京人在塞纳河谷的殖民活动,以及诺曼底公国的形成历史。此外,本章也会讨论在现代背景中进行创作的历史学家是如何改变他们对中世纪史料的解读方式的。我们首先会对公元10世纪一段关于诺曼底殖民的记载展开讨论,接着更加细致地分析杜多对此的记载,以理解他如此写作的原因。接下来,我们将描述诺曼底形成的历史情形,以及罗洛的王朝是如何建立并得以延续。最后再来了解理查一世在费康(Fécamp)的公爵城堡地址所创建的一个宗教社区。但首先,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9世纪的情形,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是什么样的社会环境成就了罗洛及其追随者们的殖民活动。



9世纪的法兰克


为了将诺曼底殖民放到更大的背景中分析,我们必须把视野提前几乎一个世纪,即将查理三世赐予罗洛土地的行为纳入卡洛林王朝查理曼大帝的子孙和北欧海盗之间不断争斗的框架之中去进行审视。5查理曼大帝去世后,他的帝国就在儿子们争权夺利的斗争中开始分崩离析。843年,查理曼大帝的第三个儿子“虔诚者”路易斯(Louis the Pious)的三个儿子签订了《凡尔登条约》(treaty of Verdun),这标志着查理曼帝国的正式瓦解。但即便签订了条约,也未能阻止未来每位君王驾崩之后必然产生的宫廷倾轧。由于后来上台的君主个个孱弱,导致王室的权威及其对疆土的主控日渐削弱,于是888年,在“胖子”查理(Charles the Fat)被罢黜之后,法兰克王国最终分裂为东西两个国家。6

除了内部的宫廷争斗之外,随着时间的推进,法兰克的江河流域上出现了越来越多北欧人的身影。有时,他们会在那儿滞留更长的时间过冬——而这种做法已经带上了殖民征服的原始特征。法兰克的年鉴对当时的历史事件按时间顺序进行了简要描述。据其记载,早在841年,维京人就开始侵扰塞纳河谷。圣贝尔坦(Saint-Bertin)的年鉴对那一年是这样描述的:

丹麦海盗们沿海峡顺流而下,袭击了鲁昂,在城中大肆破坏、烧杀掳掠,僧侣和其他民众要么惨遭杀戮,要么沦为俘虏。海盗们把塞纳河沿岸的修道院和其他地方踏为废墟,或是在离开之前索要大笔钱财,最后留下一片狼藉,民众皆惊慌失措。7

那些深受其害的修道院中就包括圣万德里耶修道院(monastery of Saint-Wandrille),它的年鉴正好可以和上述记载相互印证。 这些年鉴中把维京人的头目叫做“傲狮咖”注6,还记载了在巴黎郊外的圣但尼(Saint-Denis),僧侣们赎回了当地被劫持的65名人质的事件。但塞纳河谷的城镇和修道院太容易成为维京人的袭击目标,所以,在845年,当维京人连续侵扰之后来到巴黎,当时的国王“秃头”查理(Charles the Bald)立即支付了“7000磅白银”打发他们上路,让他们别再扰民。89世纪中叶,维京海盗们对法兰克王国的侵袭,无论在频率上还是规模上都有增无减。这可能是由于洛泰尔一世(Lothar I)在暗中怂恿,以便借此机会削弱其弟弟“秃头”查理的权力。

公元841年,圣贝尔坦的年鉴中记载了洛泰尔一世把弗里西亚的瓦尔赫伦岛(Walcheren,位于今天的荷兰南部)的城镇以及周边地区赐给北欧的哈拉尔德,从而换取他对自己的支持。这一行为导致他遭到编年史家们的一致谴责,他们认为洛泰尔一世将基督教徒置于“崇拜魔鬼的恶人”9的统治之下。

查理曼大帝的子孙们还不得不面临另外一个严重的威胁,后来这个威胁也被证明在诺曼底的创建当中影响重大,他们就是布列塔尼人,一群从未向卡洛林帝国臣服的人们。像维京人一样,他们也利用了查理曼大帝死后皇权衰微的大好机会。公元862年,为了应对这种威胁并加强防卫、对抗维京人的侵扰,“秃头”查理把纽斯辰-马其(Neustrian March)赐给了当时一个势力强大的贵族——“强者”罗伯特(Robert the Strong)。这其实是查理曼大帝在自己的帝国和布列塔尼之间创立的一片缓冲区域,而诺曼底也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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