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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威廉与威廉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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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士兵就是布洛涅的厄斯塔斯(Eustace of Boulogne),还指出这种行径很不光彩。50而巴约挂毯则给我们提供了三种版本。在一幅标题为“哈罗德遇害”(Harold interfectus est)的画面中,有一个人眼中插有一支箭,另一个人则被一名骑兵砍倒,这两个人中有一个可能就是哈罗德。当然,我们看到的可能只是同一事件的不同顺序:哈罗德先是被射,然后被砍。对这幅图的理解,由于出现了后面的事实而变得更加复杂:挂毯在漫长的历史中经历了修补,因此一些学者质疑画上的那支箭是否是原来就有的。51

现代的史书中对前面两种说法都充满争议,每种说法都有人赞同,有人反对,这反映出人们渴望确切地知晓这位最后的“英格兰”国王身上所发生的故事。人们想要知道,哈罗德到底是英勇地战死沙场,还是诺曼人为了说明他是一个做伪证的奸诈小人,而故意在史料中给他杜撰了一种不体面的死法。



图2-6 哈罗德之死。创作于11世纪的巴约挂毯之细节展示。

虽然我们能找到很多描述这场战役的史料,但却无法准确得知哈罗德死亡的真相。其实,如果我们沿着这样的思路去了解历史,那么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歧路。佯败的次数多少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这场战役是从吹响战号开始,还是从唱 《罗兰之歌》注12开始,抑或是从吟游诗人在两军对垒中抛耍刀剑而开始?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52哈罗德怎么死的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不同的死法会让他死亡的程度不一样吗?当然不会。并且,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可能永远无法知晓。中世纪的战争,就像现代历史上发生的任何战争一样,总是场面混乱不堪并且充满血腥。它们只是在记载角度、产生时间和发生方式上有所不同而已。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最好怎样看待1066年10月14日所发生的这些历史事件呢?对此,爱德玛的结论简洁得令人深感佩服:“他们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哈罗德在酣战中死去;威廉以征服者的身份控制了英格兰。”53

对于英军而言,黑斯廷斯战役是他们在两周之内打的第二场大仗,第一场是哈罗德带领他们在约克郡的斯坦福桥大败挪威国王哈拉尔德三世。而黑斯廷斯战役也是一场血战。在此很有必要强调一点,就是到1066年10月14日晚上的时候,英格兰的大多数贵族都尸横沙场或已经奄奄一息,其中包括哈罗德和他的兄弟格思(Gyrth)以及利弗温(Leofwine)。哈罗德最小的兄弟托斯蒂格(Tostig)在1065年造反失败,然后逃离英格兰,最后在斯坦福桥战役中和哈拉尔德三世同归于尽。不过诺曼人也遭受了巨大的伤亡。暴力行径并没有因为哈罗德之死就宣告结束,那些男性亲属已死于战场的英格兰妇女,不得不逃往女修道院,以免遭到强奸或被迫嫁人。54此外,威廉还得不断采取军事行动镇压英格兰各地的反叛,这些地方包括英格兰西南部、威尔士边界、东部地区的沼泽地,以及叛乱特别厉害的北部地区。这种情况一致持续到1071年。巩固征服成果的过程则缓慢得多,因为要把土地从英格兰贵族手里转移给诺曼贵族,此外,教会的高级神职人员也被威廉安插的亲信所取代,其中一些人会在后面的章节中进行介绍。在本章剩下的内容里,我们要集中讨论在威廉取胜之后,人们是如何理解和解释这场征服行动的,以及这次征服事件是否就促成了诺曼帝国的崛起。



战后影响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黑斯廷斯战役都是一次重大的历史事件,所以,那些在11世纪和12世纪进行历史创作与编写的作家们必须找出某种方法对其加以解释。因为这个事件不只是对英格兰和诺曼底产生了影响,而且还对整个欧洲产生了广泛的影响,然而这种影响的作用有时在现代讨论威廉统治的学术中被忽视了。在本节中,我们将考察那些从不同角度创作的历史学家们是如何评价和记录诺曼人的这次征服事件。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注意到中世纪人们写史的目的,他们是为了给世人提供一个值得仿效或应当摒弃的行为榜样,并且宣扬神意思想。我们将看到,神意思想在理解或解释这场征服活动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诺曼人自己的资料中,特别是普瓦捷的威廉所著《威廉的事迹》,热衷于强调威廉入侵并征服英格兰的根本原因是哈罗德在“忏悔者”爱德华死后背信弃义、使用卑鄙手段夺取了王位。言外之意,哈罗德从来都算不上是一个合法的英格兰国王。这一点在《末日审判书》(Domesday Book)中表现得非常明显,因为书中进行统计的参考点是爱德华国王在位时间(1065年),完全忽略了哈罗德的统治时期。哈罗德是一个背信弃义者,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和他的军队才遭到了诺曼人的武力惩罚。同样的主题还在那首拉丁诗歌《黑斯廷斯战役之歌》中再次出现,其中高潮之处是关于哈罗德葬礼的描写,他不是被自己的母亲葬在教堂旁边,而是被埋在了黑斯廷斯附近的悬崖之巅。55巴约挂毯也把哈罗德描绘成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我们看到他先是面对圣物发誓,接下来却坐在王位上接受加冕,不过,给他加冕的并非像一些英语文献上记载的那样是由约克主教埃尔德雷德主持的,而是斯蒂甘德——一个因兼管数座教堂、破坏教规而被历任教皇革出教门的人。既然哈罗德对王位的继承被认为是篡权,那么威廉征服英格兰就应当正当合法。巴约挂毯上描绘在哈罗德接受加冕礼时天上出现了哈雷彗星,这就预示着他的王位必被替代,这一点在其他一些史书中也有提及。因为在古代,彗星和其他一些天文现象被视为代表发生变化的先兆,并且往往带有政治方面的含义。比如,关于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一些史料中,在描述十字军战士离开欧洲时,也提到出现了这样的天文现象。

虽然11世纪涌现出大量记载诺曼人活动的文献资料,但当时的英语资料中却鲜有内容提及发生在1066年的这些历史事件,以及这场征服事件所产生的社会后果。历史学家们熟悉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是用英语写的,其中虽然记载了这段历史,不过从史料分析的角度来看,其内容简略,并且也是事后补上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D版本,主要是从北欧人的视角看待历史。据其记载,幸存下来的英格兰贵族和埃尔德雷德大主教向威廉一世投降后,这位新任的国王就在英格兰进行了征税,然后坐船回到诺曼底去了,留下奥多和威廉·费茨奥斯本共同掌管英格兰。而这两个人“在当地以及全国上下大兴土木、修建城堡,弄得老百姓苦不堪言。而在这种情况下,效果往往都适得其反,形势变得更为糟糕”。56在这方面,我们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参考资料,是用拉丁文写成,它就是爱德华国王的王后伊迪丝请人写的《圣爱德华传》(Vita Edwardi)。《圣爱德华传》写于1065至1067年之间,书中把这些历史事件发生的地点定在巴特尔。伊迪丝在那一年失去了四个兄弟,他们不是死在巴特尔就是在斯坦福桥。但是,正如范·霍茨所提醒的那样,这部作品“只是暗示自己描述的是这场(黑斯廷斯)战役”。57此外,我们在整个死亡人员名单中也没有找到关于修道院的记录。范·霍茨对此的观点是:“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沉默,或人们仅仅蜻蜓点水式地提到这些历史事件,根本原因在于他们还没有从这场战役引起的巨大震惊和创伤中走出来。”当时的编年史家没有撰写或分析这方面的历史,是因为他们还不能这么做,他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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