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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限,总要超过规定的耐用年限。”韩云程字斟句酌地说,“这样算法,既不公平,又不合理,从我们纯技术观点来看,也说不过去。
我个人同意徐总经理的意见,这个公式不能成立。……”
郭鹏心里完全赞成韩云程的意见,可是在徐总经理和梅厂长面前,他不能附和别人的意见而没有自己的见解,一时又想不出新的说法,却又不甘沉默,他抢着说:
“徐总经理提的这个计算公式,比较公平合理,我赞成这个计算公式。不过已使用年限的历史资料倒是一个问题,如果历史资料不全,算起来确实有些困难。”
“我们厂里有历史资料。”秦妈妈说。
“对,我们厂里有历史资料很全,”梅佐贤得意地说,“我对这些资料一直很重视,锁在保险箱里。用的辰光,总是我自己拿出拿进,一点也没有遗失,这次果然派上用场。”
“有的老厂历史资料不完全的怎么办呢?”
“这个……”梅佐贤给郭鹏问得说不下去了。
“我就不相信没有历史资料,”汤阿英说,“资本家买机器办厂,会把资料扔掉?这是骗人的鬼话。”
“那也不一定,敌伪时期,把厂分散,搬来搬去,可能有些散失。”郭鹏见徐总经理一个劲注意听他的话,他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一怕说错,二怕总经理误会。他说,“我提出这个问题来,只是希望大家多研究一下,把理由想的充足一些,说服别人更有力量。”
“啥资料全不全,”赵得宝说,“潘家马家一心想把机器多算钱。”
徐义德听了汤阿英和赵得宝的话,感触很深:他们简单几句话就说到资本家的心里,抓到问题的核心,比梅佐贤和郭鹏都强。而梅佐贤和郭鹏都是他得力的助手哩。他点点头,说:
“赵同志说的对,拆穿来讲,他们就是想把机器升值。真的没有任何历史资料可以证明已使用年限吗?我也不相信。”
刚才韩云程本来要谈到徐总经理提出的计算公式,被郭鹏打断了他的话,又抢先赞成徐总经理的计算公式,便坐在沙发上默默不语,且听郭鹏夸夸其该。关于历史资料的事,郭鹏给徐总经理一反问,紧紧闭上嘴了,不再饶舌。汤阿英见大家默默地坐在那里,她冷静地回想她挡的细纱车,从车头一直想到车子底层部分,忽然得到启发,说:
“历史资料真的没有吗?要说没有,那是骗外行的话。就是一点历史资料没有,也可以找出已使用年限的根据。”
“没有历史资料,也可以找出使用年限的根据?”梅佐贤惊奇的眼光对着汤阿英。
大家的眼光都聚集在汤阿英的身上,连徐义德也用着惊诧的目光等待汤阿英的回答。汤阿英不慌不忙地说:
“如果历史资料没有,机器总还在吧?没有机器,那就不存在估价的问题了。既然有机器,问题很简单。你们忘记了吗?每一部机器上都有铸造的年号,一查年号,基本上就可以查出已使用年限了。”
郭鹏萎缩到沙发里去了,这么简单的常识,他自己为啥没有想到呢?真没料到在汤阿英这个年青女工面前丢了这个脸,更糟糕的是徐总经理和梅厂长就坐在旁边啊!
徐义德暗暗吃惊:他竟然也没想到这一层,差点叫潘信诚和马慕韩唬住了。纺管局要扩大范围讨论实在是有道理。他想到上海滩上几度变动,有些工厂曾经停工,便望着韩云程,问道:
“查出年号,有人说机器曾经停止使用过,要是没有历史资料,你说怎么办呢?”
“这也不难。凡是停止使用的,一定有资料可查,上海几个主要时期停工,完全可以算出来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各厂情况不同,停工长短不一样,也可以折骨评定。只要有机器,总可以计算出来的。”
“你说的完全对,”徐义德兴奋地站了起来,大声地说,“这么讲,潘信诚和马慕韩的理由更不充足了。比较起来,还是我提的那个计算公式公平合理,余代表,我们就定下来,怎么样?”
余静一言没有啧声,她冷静地注意听每一个人的意见,并且把它仔细记在小笔记本里。徐义德问到她,她翻了一下小笔记本,想了想,说:
“今天谈的很好,把一些问题弄得更清楚了。清产定股的原则,刚才已经和徐总经理谈了,纺管局指示的很清楚。财产清点的原则,要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对企业合营时全部实有财产,认真清查核实,做到不重复,不遗漏。财产估价原则,应该以现值为率,参照一九五○年重估基础,再就资产折旧和其他实际变动情况,作一些必要的调查。这样公平合理,本来没啥司争论的。棉纺织公会既然提了三个不同的计算公式,大家的意见又不一致,我们今天暂时不定,还是请徐总经理拿到公会去讨论一下,然后再定,比较合适。”
“你认为我提的那个计算公式怎么样?”徐义德见余静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楚,并且很有分寸,认为这位公方代表不推板,以后和她共事得小心点,眼前的余静又不是“五反”辰光的余静了,看她掌握政策讲话风度,举止老练,神态沉着,简直是另外一个杨健。他焦急地等候回答,热情地叫了一声“余代表”。
“这三个公式比较起来,你提的那个比较公平合理。”
“余代表真有眼力,啥事体都瞒不过你,一看就清清楚楚。”徐义德心里有了底,兴奋地站了起来,眉头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胖呼呼的腮巴子上堆着微笑,愉快地说道,“明天我到公会找他们讨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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