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河中地区和花剌子模

吐火罗斯坦是阿拉伯人进攻河中地区的基地，一旦在此站住了脚，阿拉伯人就开始对河中地区发起攻击。

673年，呼罗珊总督奥贝杜拉·本·济雅德（673—676年执政）率军越过阿姆河，直抵不花剌城下。不花剌国王年幼，其母图黑沙达可敦在初战小胜之后，与奥贝杜拉缔结和约。阿拉伯军队获得赎金之后，返回莫夫，随行带走了当地2000名熟练的弓箭手，将他们编入总督的私人卫队。126

674年，阿拉伯军队开始攻打离阿姆河最近的沛肯特城。沛肯特城是闻名遐迩的“商人之城”，也是东西方交通的咽喉，城里的商人因经营中国的丝绸贸易积累了巨大的财富。阿拉伯人在此洗劫财物之后很快退回吐火罗地区。

676年，新任呼罗珊总督赛义德·本·乌特曼再犯河中，图黑沙达可敦再次与阿拉伯军队缔约，缴纳了赎金30万迪尔汗（dirham） 127，赛义德带走一批贵族作为人质。 128赛义德率军继续向撒麻耳干进军，粟特人英勇抵抗，战争进行了一个多月，最后，双方签订了和约。

据阿拉伯史料记载，泥涅师师抵达吐火罗之年（680），阿姆河流域爆发了反阿拉伯人的大规模起义。681年，阿拉伯军队在新任呼罗珊总督萨里姆·本·济雅德指挥下入侵不花剌、撒麻耳干，一直打到忽毡（Khojand，今塔吉克斯坦之列宁纳巴德）才被击退。此次战败，撒麻耳干和不花剌向阿拉伯军队交付赎金。683年，萨里姆开始在不花剌驻军，此后，倭玛亚王朝因哈里发职位之争无力东顾，暂时停止对河中地区的掠夺战争。巴托尔德在《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一书中说：“河中地区在683年哈里发叶齐德一世死后，不再隶属于‘合法的阿拉伯政府’长达二十年之久。” 129

701年，耶济德·本·穆哈拉布出任呼罗珊总督，再次发起对河中地区的掠夺战争。703年，阿拉伯军出兵河中地区，在撒麻耳干以南的渴石受阻。 130705年，屈底波出任呼罗珊总督，开始了对河中地区的大规模战争。可以说，屈底波是“牢固树立起阿拉伯人在河中权威的第一人” 131。706年，屈底波在吐火罗斯坦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此后，在不到10年的任期内，他7次渡过阿姆河，706年至709年占领安国的不花剌城，711年占领花剌子模绿洲，712年攻占撒麻耳干城，713年掠夺石国，713至715年攻占拔汗那。

706年，屈底波率军渡阿姆河，兵锋直指沛肯特城。在获悉这一消息以后，沛肯特城民一边加强城防设施，一边派人到邻近各地求援。当屈底波的军队进入河中地区之时，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昭武诸国军队包围了阿拉伯人，时间长达两个月之久。在此形势下，阿拉伯军心不稳，有人提出了撤军的要求。屈底波将此人斩首示众，阿拉伯士兵背水一战，最终击退了昭武国家的联军。阿拉伯人乘胜追击，斩俘大半，包围了沛肯特城。据《不花剌史》记载，“该城很坚固，实力雄厚。在古代曾有‘壁垒’和‘铜堡’之称”。沛肯特城被围50天，阿拉伯人死伤甚多，屈底波以悬赏鼓励士气，他宣布：“无论是谁攻入缺口，我都将给他奖赏，如果战死，就把奖赏给他的孩子们。” 132此后，阿拉伯人攻占该城，沛肯特城民求和，屈底波规定了贡赋数额，留下其副将瓦尔卡·伊本·巴希里（Varka ibn Nasr el-Bahili）为该城长官。之后，他率军去攻安国的其他城市。

屈底波走后，瓦尔卡在城内胡作非为，强占了一位富商的两个漂亮的女儿，商人找到瓦尔卡论理说：“沛肯特城是一个大城，全城上下，你为什么偏偏霸占我的两个女儿？”瓦尔卡毫不理会，无奈之下，商人跳起来朝他扑去，向他腹部捅了一刀，于是，沛肯特城民反阿拉伯驻军的起义爆发，瓦尔卡及其士兵在起义中被杀。屈底波获悉，回师镇压，沛肯特城再次遭到围攻。一个月之后，城破，沛肯特城民再次求和。这一次，屈底波毫不留情地处死了所有进行过抵抗的人，妇女儿童被俘为奴隶，不允许赎身。有一个故事说，屈底波破城以后，在一座寺庙中发现了一个4000迪尔汗重的银制佛像及高脚酒杯等银器，总重量达到了15万密塞珂（mithqāls）。 133屈底波将这些战利品送给了他的顶头上司哈加吉，将缴获的大量兵器分给了士兵。沛肯特城与阿拉伯人签订了条约，每年向他们缴纳贡赋，以此换取和平。若干年以后，外出经商的一些商人回到沛肯特城，用金钱赎回了被阿拉伯人占有的妻室儿女和亲戚眷属，并重建了遭到战争破坏的城市。

沛肯特城的悲惨遭遇使昭武诸国统治者认识到阿拉伯人势力的强大，在康国国王塔尔汗的号召下，昭武诸国团结起来，与此同时，他们还积极寻求与突厥人 134联合，共同抵抗阿拉伯人。然而，昭武国家与突厥人的联盟是不稳固的，它很快被敌人瓦解了。在一次战斗中，联军在塔兰、洪奔和拉米坦之间的一个村子里包围了屈底波，反对屈底波的军队大约有4万人。 135屈底波用计离间了昭武国家与突厥人的联盟。屈底波手下部将海雅恩·阿尔·纳巴迪前来拜见康国国王塔尔汗，他说：“我们仅在气候暖和的季节才待在这儿，为时不长。现在天气冷了，我们不得不离开。我们在这里时，突厥人就打我们；我们不在这里时，他们的矛头自然就会集中指向您。粟特是个迷人的好地方，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地方能与之相比。您认为他们会任你占有粟特，就这样返回突厥斯坦吗？您摆脱不了困境，因为他们将夺走您的王国。”他劝塔尔汗道：“与屈底波讲和，给他些东西。告知突厥人，就说我们已从哈加吉处获得增援，一支强大的援军正由基什和纳赫沙白的路上开来。就说你将远撤。这样，他们也将撤走。此时，您就与我们媾和，订一个和约，因为我们并不希望您遭受灾难或受到损失。这样的话，您就能摆脱困境了。” 136于是，塔尔汗私下派使者与屈底波讲和，并送去价值2000迪尔汗的礼物，此后，他吹响号角撤离战地。他对联军说：“当心，哈加吉已派出一支军队，正从基什和纳赫沙白方向开来，从后面攻击我们。那样一来，我们就腹背受敌了。我正撤出阵地，准备向远处退却。” 137突厥王马甘农派人去探听，在得到报告之后，也吹响号角下令撤退。

摆脱困境之后，阿拉伯人迅速越过铁门关，准备渡阿姆河返回呼罗珊，途中接到哈加吉令他攻安国的命令，于是，屈底波掉头取道那色波、渴石，兵临安国，与安国军队交战，然而，最终未能占领安国。屈底波向哈加吉报告了战况，哈加吉坚持要他完成征服安国的任务：“镇压渴石，毁掉那色波，赶走（安国统治者）瓦尔丹！” 138

708年初，屈底波再次攻安国，安国国王瓦尔丹在突厥人的援助下与阿拉伯军队相持很久，阿拉伯军队未能攻下不花剌古城。最后，阿拉伯塔明部酋长瓦基（Waki）率领步兵和骑兵猛攻，突厥兵被击退。在此形势下，不花剌城主哈吐恩与屈底波签订了和约，被迫称臣纳贡，条件是不花剌每年向哈里发进贡20万迪尔汗，向呼罗珊总督进贡1万迪尔汗。此外，不花剌城民把自己一半的土地和房屋腾出来给阿拉伯人居住，还要为阿拉伯人的战马提供饮料，供给他们柴火。史书记载说，阿拉伯人抽税项目繁多。由此观之，屈底波时期，阿拉伯人在河中地区不仅仅是进行掠夺，而且确立了统治。

709年，屈底波率领一支庞大的军队又来到不花剌郊区。屈底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