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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诺曼底的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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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暴与进步


哈罗德登基为王的消息传来时,诺曼底的威廉公爵正在野外狩猎。威廉公爵长期以来一直相信,自己的表亲爱德华已经许诺将王位传给自己,而哈罗德也曾宣誓要效忠自己。而现在,不管公爵还信不信这套缥缈的说法,总之,他要准备发动一场规模空前的入侵战争了。

诺曼人绝对是任何人都不想与之为敌的一个种族。尽管面临着拉丁文化和基督教文化的侵蚀,这个说着法语的族群甚至要比他们的北欧祖先更具进攻性,大陆南方的文明对这些野蛮人的影响,如同给夜总会门童套上了并不合身的晚礼服。

不过,南方文化的确让北方蛮族在施展暴力时更加熟练了,他们所有的生活方式都更加适应作战需要:剪去长长的头发,使发型更接近军事化的罗马人发型;从阿拉伯引进适于作战的种马,培育起自己的战斗马匹;组建了一支弓箭手军队,后来在1066年的战役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就连他们最喜欢的(也是唯一的)脑力运动——国际象棋(从阿拉伯传来,而后又传到了英格兰)——也反映了他们最大的爱好:征服。【81】国际象棋最初起源于波斯,“将一军”(check)这个词就是从波斯语中的“国王”(shah)演变而来,那时的国际象棋不像现在这么软绵的下法,常常以棋子间的搏杀而结束,这些棋子足有4英寸高,每一颗都沉甸甸的,而那时的象棋也经常被用来作为解决争端的方法。后来,一位中世纪的英格兰国王还曾为一盘棋勃然大怒,不仅将棋子摔向对弈者,还差点杀了他。

早在入侵英格兰以前,诺曼人的残暴就已名声在外,他们在欧洲以战斗而著称,似乎打斗就是他们最大的乐趣。曾领导诺曼军队进攻里斯本的贺维 • 德 • 格兰维尔(Hervey de Glanville)就对自己的军队提出过要求:“谁人不知,诺曼民族不断发挥着自己的力量,从未有一刻停歇。我们的好战本性,是在不断的灾难中得到强化的,正是好战之心,使我们不会轻易在困境中沮丧,也使我们在战胜困难之后,不因为骄傲怠惰而停止脚步,它刺激我们不断克服惰性,前进再前进。”【82】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喜欢他们,阿普利亚的威廉(William of Apulia)称他们为“凶残的诺曼人”,一位伦巴第王子在意大利南部会见了诺曼军队首领,并形容他“性情残暴、野蛮无礼、毫无人性,令人感到害怕”。【83】另一个意大利人称他们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之徒”。就连亨廷顿的亨利都形容他们“论野蛮程度无其他民族能出其右”,尽管他自己就有一半诺曼血统。

诺曼民族崇尚武力的天性与他们所处的地理环境有关。他们生活的地区正是西欧纷争最为激烈的地区,许多部落为抢夺这里而征战不休,只有实力最强的部落才能够生存下来(这与后来普鲁士统一德国颇为相似,普鲁士也是依靠铁血武力的军事化国家)。

诺曼社会与其他法国北部地区一样,都受到了一种新的精神的影响:骑士精神。“骑士”一词可能源自法语中的“武士”或“骑兵”,最早可能出现在10世纪的日耳曼,后来演变成“一种不分国家的兄弟间称呼,他们有着独特的宗教仪式和专属的道德精神”。但在这时,骑士精神基本还只是一种对暴力的崇拜,鼓励年轻人蔑视读书写字,将学习文化看成是教职人员该做的事情。而出身贵族的男子则从小就应该接受训练,以完成他们一生中唯一该做的事情,那就是战斗。在许多以男性为主导的亚文化中,教育被视为缺乏男子气概的活动,商业的地位更是比教育还要低贱。

显然,这种世界观会带来破坏性的影响,造成难以计数的死亡,但另一方面,好战的天性的确使北部法兰克人在西欧开疆拓土,到1350年,基督教欧洲的15个君主中有12个拥有法兰克血统。【84】在这段时期中,整个西欧都在法兰克化,这就是为什么你认识的人很可能叫“威廉”“查理”“亨利”“罗贝尔”,或是“理查德”,而鲜有人名为“埃德里克”或“哈德克努特”,这也是为何现在许多亚洲国家的语言中,欧洲人被称作“费朗”注26。

法兰克人不仅是十字军运动的主要发起者,同时,他们还是入侵爱尔兰和其他许多地区的冷血殖民者。诺曼人的军事行动在法兰克人的征服活动中占据了重要一席,一些历史学家认为,1066年英格兰的改朝换代应当被称为“法兰克征服”。

在这次扩张活动中,一个重要的推动力就是对骑士的崇拜,正如一位历史学家所说:“骑士精神在晚些时候可能的确有其优点,但在11世纪,它只是一场社会灾难。正是它的流行,催生了一大批狂妄自大、不学无术的年轻人,满脑子都是成名、打猎还有战斗,他们生活的唯一兴趣就是使用暴力,以获得他们所认为的光荣……除了打架他们一无所长,并且鄙视所有平和安静的职业。”【85】这些年轻人“活着就是为了制造战争”。除此之外,诺曼的继承制度也影响很大,它规定了只有长子能够继承所有的财产,这就导致了无休无止的诺曼扩张,先是对英格兰的入侵,而后是威尔士和爱尔兰,这些战争都是由无地的贵族次子们发起的。

诺曼人不仅对邻居们充满侵略性,诺曼民族内部也充满暴力。私人间的战争层出不穷,以至于教会不得不试图让所有人达成一项妥协,称为“神谕休战”(Truce of God),即在周三晚上至周一早上的时间内,不得进行任何战争——这已经是教会能够取得的最大成果了。

诺曼男孩们的事业是从做随侍开始的,然后是护卫,最后在二十几岁时才能够成为骑士。这是一个不断战斗的过程,很多年轻人在学徒时期就命丧黄泉。一位叫格罗耶(Giroie)的领主因此失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在激烈的竞技训练中,一个儿子被长矛刺中,另一个则在格斗时被石头击中。不过在诺曼人看来,这样的代价似乎是完全符合情理的。

即使在征服英格兰以前,诺曼人也不可能以征服南意大利作为征途的结束,而对南意大利的征服,则是以部分诺曼人朝圣归来在这里歇脚作为开端的。第一个诺曼公国建立在坎帕尼亚(Campania)的阿韦尔萨(Aversa),离那不勒斯很近。那是公元999年,大约40个诺曼人从巴勒斯坦朝圣返程时,到达萨勒诺(Salerno),发现此城正被一支萨拉森人围攻。当地人请求他们的帮助,这群度假的诺曼人以少胜多,击败了规模更大的军队,随后回到诺曼底。但离去前他们曾向当地居民保证一定会回来,直到1015年,他们真的回来了。随后,一位伦巴德(Lombard)贵族请求他们将阿普利亚从拜占庭手中夺回。尽管1018年他们不敌希腊人,但他们坚持游击,最终赢得了胜利,占领了阿普利亚。诺曼军队的领导者是坦克雷德(Tancred)的12个儿子,坦克雷德是个非常具有英雄气概的诺曼人,他的这些儿子中,铁臂威廉(William Ironarm)是最主要的领导者,1042年晋封为伯爵,他的弟弟德罗戈(Drogo)后来也得到了这个头衔。

诺曼人的势力如日中天,到1052年,教皇利奥九世(Leo Ⅸ)不得不建立了一个由希腊人、意大利人和日耳曼人组成的联盟来对抗他们,这支部队在1053年6月向诺曼人发起了攻击。尽管那时的诺曼人长期陷于内战泥沼,但面对敌人的入侵,他们仍能摈除仇恨、联合作战,他们的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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