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最后的维京人

）的村庄，侵略军碰上了一支人数非常少的英格兰军队，由艾德温和莫卡率领。侵略军轻松打败了他们。战斗结束以后，入侵者走过英格兰士兵散落在河上的头颅，“如同踩在石头上一样”。假如这两位北方贵族对国王的信心能够稍微多一些，他们也许就会撤退到附近的约克市城墙下，但他们显然并不指望能够得到及时援助，哈罗德的军队此时还在南方。

托斯蒂格曾经告诉挪威人，他在约克真的很受爱戴，但当他们抵达这里时，哈拉尔发现，他的英格兰盟友其实受万人唾弃。这个城市没有一个人欢迎前伯爵托斯蒂格，侵略军只好离开了这里，回到他们在里卡尔（Riccall）附近的营地进行庆祝。他们预计英王哈罗德到达这里还需要数天，甚至数周的时间。

事实上，英格兰军队正在沿着古罗马大道高速行军，9月24日约克城沦陷的那天，戈德温森的军队才刚出发一天。接下来，这一年的第二场战争打响了。维京人相信他们肯定不会在途中遇到敌人，在行军至斯坦福桥（Stamford Bridge）的路上他们甚至没有穿上盔甲，只是穿了单衣，还期待着当他们到达村落时就能够得到上交的贡金和人质。他们怀着快乐轻松的心情前进，但当他们真正抵达目的地时，却发现一大拨军队正在迎接他们。托斯蒂格一如既往地自欺欺人，他以为这些人是来向他投降的，直到后来他们才渐渐明白，原来这是在极限时间内已经抵达此地的英格兰南部军队，他们的行军速度达到了每天50英里。

在双方正式交战之前，戈德温家的两兄弟之间发生了戏剧性的会面。这个故事来自14世纪的冰岛长篇传说《赫明格的故事》（Hemings páttr），它吸收了一些古老挪威故事里常出现的兄弟残杀的情节。【103】在这篇传说中，哈罗德假装自己是英格兰国王的一位信使，来到挪威军队驻扎的地方找到自己的弟弟——“一个高大威猛并且极爱唠叨的男子”，【104】并用英语大声呼唤道，国王哈罗德许诺，只要托斯蒂格肯改变立场，就将英格兰国土的三分之一赐给他。托斯蒂格回复道，他不能抛弃哈德拉德，并询问哈罗德能给挪威人什么好处。哈罗德回复说：“既然他不满足于自己的国土，那么我将赠予他六英尺英格兰土地注30——也许还能更多一点，因为他是个高大的男人。但不能再多了，因为我并不在乎他。”

托斯蒂格拒绝了哥哥的条件，哈罗德也就离开了。事后，哈德拉德才知道这名信使的真实身份，并感到非常愤怒，因为他的敌人曾经就站在一射之地内。但历史无法更改，哈拉尔很快就将得到自己的七尺之地，而维京时代也即将骤然结束。挪威人再次为世界所知，就是他们颁发诺贝尔和平奖的事情了。

在这场战役打响之前，哈德拉德在视察军队时不慎失足落马——这是个不祥的预兆。但当英格兰军队试图攻桥时，他们被一个极其高大的维京士兵阻挡了，这名壮汉站在桥头纹丝不动，单手架起防御，杀死了将近40个英格兰士兵，直到一个英格兰人从桥下潜行到他脚底，用长矛将他刺穿。传说里讲到，守卫国家的英格兰士兵为自己用这种不光彩的方式杀死敌人而感到抱歉，这听起来真是极具英式风格。

在盾墙被攻破之后，哈拉尔进入了典型的维京式愤怒中，如同传说中的巴萨卡注31，这个神话人物有着超自然的力量，能够向敌人发起强力进攻——除非他喉咙中箭当即死亡，这样突如其来的结局可能更令人扫兴。

英格兰军队攻了过来，哈拉尔被击倒，在濒死时他仍然做了件奇特的事——他向自己的书记兵口述了一首诗期望留给后代，至少根据一篇传奇故事的记载来看是这样，这篇故事里哈拉尔的遗诗如下：“我们列队前行，盔甲全无，迎头对上的，是漆黑的刀刃。头盔反射光芒，却不是我方的，而我们的战甲，还静静地躺在船里。”

挪威人失去了他们的首领，托斯蒂格继续领导着战斗，直到他自己也战死。根据北欧传奇的描述，他是被飞箭刺穿了眼睛（另外，哈罗德在三周之后也去世了，这是让中世纪历史学家们感到非常困惑的一点）。哈罗德将自己的弟弟郑重其事地安葬在约克大教堂，并宽恕了幸存的斯堪的纳维亚士兵，让他们回家——前往英格兰的300艘战舰只剩下了20艘左右。12世纪20年代有一位参观者来到此地，他记录道，在战场遗迹仍能见到如山一般的累累白骨。【105】哈拉尔的两个儿子马格努斯和奥拉夫都幸存了下来，还有托斯蒂格的几个孩子。哈拉尔的一个手下斯特尔卡（Styrkar）在开战时逃跑了，他偶遇了一个穿着外套的英格兰马车夫，他想要出钱买下车夫的外套，却因为战争失败而遭到了嘲笑，于是他愤怒地砍下了车夫的脑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如果一个疯狂的维京人向你提出了得体的请求，一定要立刻答应。

尽管知名度不高，但斯坦福桥之战是维京时代结束的标志。这场战争的失败导致挪威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恢复。随着基督教地位渐趋稳固，以及斯堪的纳维亚国家集权化的增强，如哈拉尔这样的人物已经成为过去式。

哈罗德 • 戈德温森赢得了中世纪最具决定性的战争之一，不幸的是，这却仍然算不上是那一年最重要的战争。9月28日，诺曼人在苏塞克斯登陆，哈罗德此时已经带领自己刚经历完大战、精疲力竭的大军启程回南部，否则他很可能要再晚个四五天才能得到消息了。历史已经证明，这真是不平凡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