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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百年战争——爱德华爵士、染血的城堡与美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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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包括了一些非常有创意的食谱。这些食谱不仅要使用昂贵的香料,还需要珍稀的食材。我最喜欢(并亲自品尝过)的一道菜是“果仁炸串”。这是一道小吃,用杏仁、葡萄干,裹以面糊,穿成串儿,最后油炸,看起来就像是油炸的鹿内脏一样。这本食谱汇编还表明,英格兰的烹饪技术远非固步自封。理查二世的主厨会用伦巴德芥末,表明他了解意大利烹饪;会做德国风味的豌豆(Peson of Almayne),表明他熟悉德国烹饪;甚至意大利面也上了国王的菜单——《烹饪之术》中有“Macrows”(即“macaroni”,通心粉)的食谱。

因此,我们可以想象,爱德华爵士和伊丽莎白夫人坐在博迪亚姆城堡的大殿用餐时,这样的美味佳肴也会一一摆在他们面前。虽然实际上,如果他们打算举办盛大的宴会,也许根本不会考虑将宴会设在大殿。在城堡的北侧, 沿山坡向上300码注51左右,有一片平整的草地。如今,这片草地被称作“枪炮花园”(Gun Garden)。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以来人们都以为这曾是一座17世纪时修建的炮垒。然而,最近的考古发掘表明,这里曾是一座大型的中世纪建筑。而且几乎毫无疑问,它是与博迪亚姆城堡同时期修建的。它的位置和规模都非常耐人寻味:从这里望去,城堡和它身后的河谷相映成趣,非常壮丽。有一种合理的说法认为,这座消失的建筑曾经是一座宴会厅,是爱德华爵士盛情招待贵宾的地方。在这里,宾客用餐时,爱德华爵士正好可以邀请他们欣赏他的杰作——博迪亚姆城堡。

现在,让我们想象一下14世纪末博迪亚姆城堡的场景吧。爱德华• 达林里奇爵士耗费巨资,举办了一场无比盛大的宴会。他邀请了众多的贵宾,包括他的好友兼庇护人阿伦德尔伯爵。伯爵的驾临提升了宴会的档次,所以晚宴的招待也安排在了山坡上的宴会厅。珍馐佳肴上桌,夕阳西下。时机正好,人人说着赞美的话,称赞新城堡在河谷的背景下有多么瑰丽。他们享用面包,畅饮麦芽啤酒,轻啜红酒,觥筹交错。宴会进行到某个时刻时,看到仆人端着鹿内脏的烤串走进宴会厅,他们大惊失色,吃时发现原来这只是一道果仁小吃,人人捧腹开怀,长舒一口气。请来的游吟诗人是专为晚上的活动准备的。宾朋满座,专心致志,倾听着他们婉转的歌谣。听到更欢快的旋律时,他们也忍不住会跳上一两支舞。但是,现在天色已晚,宾客已乏。渐渐地,宾客们三三两两离开了宴会厅,向着山坡下走去,恰好能够看到城堡及其月光下清晰的倒影。此时,红酒的酒劲正足,他们过桥时小心翼翼,憨态十足。过了桥就是城堡的院子。他们穿过院子,踩着楼梯,上卧榻而眠。

这个时候,才是爱德华爵士的城堡真正体现它优势的时候。博迪亚姆城堡的四面城墙之内紧凑地设置了大量的卧室,这正是它与上一代城堡的最主要区别。一天的活动之后,人们再也不用在大殿的地板上找块地方将就了;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只要在博迪亚姆城堡留宿,都会被分配一间自己的卧室。大多数卧室设置在塔楼之内,布局紧凑,一层叠一层。虽然这里的卧室低矮、狭小,但所有卧室的设施一应俱全:壁炉、窗户(配有靠窗的桌椅)、配套的卫生间,一样不少。遗憾的是,如今城堡的内部一片破败,已经分不清哪些房间曾经是卧室了。但是,根据保留下来的建筑细节(至少共有33座壁炉,28间卫生间),也可以估算出当时招待客人的潜在规模了。这样豪华的设施,强烈地暗示了爱德华爵士对博迪亚姆城堡赋予了什么样的角色定位。这座城堡不是用来驻扎士兵的,而是用来招待贵宾的。为了做好一个称职的大领主的角色,表现慷慨是爱德华爵士必不可少的品质。“我的城堡就是您的城堡。”他也许会这样对宾客说。实际上,城堡的建筑设计本身也说明了这一点。欣赏着荷塘里熙攘的游鱼、猎园里健壮的鹿群和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尤其是看到塔楼里准备了这么多间卧室,访客们便明白了,博迪亚姆城堡随时欢迎他们成为爱德华爵士家的座上宾。

当然,最好的卧室是留给爱德华爵士家人的。庭院的东侧基本被爱德华爵士、伊丽莎白夫人和他们孩子的豪华套间所占据。除了卧室,他们还有会客厅。如果愿意,他们可以在会客厅独自用餐,或者招待特别尊贵的宾客。今天,虽然这些会客厅已经破落不堪,但是它们当初的豪华不难想见——也许不会装饰挂毯(即便对于爱德华爵士而言,挂毯也太过昂贵),但肯定会有绘制的壁饰。至于其他装饰物,我们从保存下来的遗嘱和财产清单中,可以发现各种14世纪贵族珍视的物品:如毛皮衬里的披风、地中海的真丝和寝具,这些都是家传的贵重物品。当然,还有银质餐具。可以想象,在爱德华爵士家的卧室里,这些东西一应俱全。爱德华爵士卧室的壁炉上方,也许还会挂着他最珍爱的东西。这间卧室的壁炉台是雕刻而成的,而且时至今日,你仍然可以辨认出壁炉台顶部镶嵌东西的切口。毫无疑问,这是展示他城堡建造许可的最佳地点。

因此,仔细观察博迪亚姆城堡,可以发现一幅中世纪天伦之乐的迷人图景。博迪亚姆城堡是爱德华爵士和他家人享受生命之美好的地方,但爱德华爵士刚刚有了这样的美好愿景,这愿景便受到了威胁。1386年,阿伦德尔伯爵联合其他几位贵族,谋求夺取国王对政府的控制。作为伯爵的得力干将,爱德华爵士也给予了伯爵鼎力的支持。他们明白,成功了,便是千秋伟业;失败了,也将万劫不复。一着不慎,爱德华便会失去一切——城堡、家人甚至他的性命。

1386年,阿伦德尔伯爵会采取行动,是受到了理查二世的政策刺激。年轻的国王登基时受到了举国上下的欣然欢迎。但是好景不长,随着年龄的增长,理查二世成了一个愚蠢、自大、自恋的国王。然而,在阿伦德尔伯爵和他的盟友看来,理查二世最大的问题是他对战争的态度。理查二世不喜欢战争,随着他长大成人,能够影响政府政策时,他便开始寻求与法兰西的和谈。这对阿伦德尔伯爵和爱德华爵士这样的战争贩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1386年年底时,法兰西的入侵一触即发。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阿伦德尔伯爵和他的鹰派盟友驱逐了国王的议政大臣,夺取了对政府的控制,并着手以全新的热情投入到战争中去。

然而,好战的政策,只有在能够取得有说服力的胜利时才有市场。可惜,新政权鲜有胜利。阿伦德尔伯爵在爱德华爵士的辅佐下,两次远征法兰西,但皆以失败告终。与此同时,在国内,国王盟友的反对迫使新政府不断采取极端的措施。阿伦德尔伯爵和盟友打败理查二世的盟友后,便将国王逼入绝境,他们威胁要罢黜他的王位。不久,他们又把国王的四位前议政大臣判处死刑。这些举动,再加上对外战争中的节节失利,使得新政府似乎越来越声名狼藉,对理查二世的处境报以同情者逐渐增多。1389年,国王设法离间了对手。同年5月3日,国王宣布重新夺取了对政府的控制。阿伦德尔伯爵和他的盟友被驱逐出议政委员会,不安地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此时,爱德华爵士却再一次展示了他身处绝境也能化险为夷的了不起的生存手段。阿伦德尔伯爵被驱逐的同一周,老奸巨猾的爱德华爵士便悄悄地划清了与他的界限,寻求了保皇党亨廷顿伯爵(Earl of Hungingdon)的庇护。国王现在正处于拉拢势力之际,几乎无力拒绝任何一方的支持,于是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将爱德华纳入了新议政大臣之列。就在旧主的船正倾覆时,爱德华爵士已凭借着惊人的矫捷身手,登上了国王的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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