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年战争——爱德华爵士、染血的城堡与美好时代

否曾为年轻时的杀戮忏悔，寻求赎罪；或者他根本不认为这是歧途的罪行，而是骑士精神对他召唤的必然使命？他是把自己看作中世纪的雇佣兵，还是仍然视自己为一名非常完美的、彬彬有礼的骑士？1393年夏末，当他猝然长逝时，心里是否仍然有放不下的罪孽，还是已经做了忏悔？这些我们不得而知。同样令人沮丧的是，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死因。那时，他可能还不到50岁，即便按照中世纪的标准，他也算不上年迈。也许是因为在法兰西的战场上受的旧伤迟迟不能痊愈；也许是高脂肪、低纤维的饮食导致他心脏骤然衰竭；抑或是长期的鞍马劳顿，最终将爱德华爵士这位最勤奋的皇家议政大臣的身体摧垮。

中世纪的贵族也许在宗教信仰上倾向于私下进行，但是涉及埋葬时，他们仍然喜欢大张旗鼓。虽然人们很少看到他们在当地的教区教堂祈祷，但是出于贵族的骄傲，他们仍然喜欢花费大量金钱用于教堂的重建，并且往往在死后埋葬在教堂，长眠于气派的墓穴之下。爱德华爵士的父母罗杰•达林里奇与爱丽丝•达林里奇的墓穴位于弗莱溱（Fletching）教区的教堂内。当时的弗莱溱正是他们家族的权力中心，二老的墓穴也保存到了今天。尽管非常遗憾，在宗教改革时期，墓穴的石造部分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但雕刻的家族盾徽仍然保存完好，而且也符合博迪亚姆城堡的盾徽形状。此外，铜雕的棺盖也保存了下来，上面雕刻着罗杰与爱丽丝盛装的形象。



图4-5　罗杰•达林里奇与爱丽丝•达林里奇墓的铜雕棺盖。

当然，这两块棺盖可能是爱德华请人制作的。这也表明了，达林里奇家族多么希望在死后也能被人们纪念。这两位人物都被刻画为双手合十做祈祷状的虔诚形象。但是，与此同时，罗杰也是全副武装，头上戴着头盔，腰侧悬着长剑。至少在这里，我们看不到戎马生涯与虔诚宗教生活的矛盾。

命运对爱德华爵士是公平的。他平步青云，很快便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但是，他陨落的速度同样惊人。作为国王重要的议政大臣，他一度站上了人生的巅峰，伟大、高贵与不朽似乎触手可及。但是，他英年早逝，导致今天我们在贵族名册中也寻不到达林里奇阁下的名讳。甚至死神也欺骗了他，拿走了他在莎士比亚戏剧中的角色。在《理查二世》一剧中，其他理查二世的议政大臣均粉墨登场，只有爱德华• 达林里奇错失了机会。

后世对这位昙花一现的贵族同样不够友善。在任何编年史中，都没有一篇悼文，说明爱德华• 达林里奇如何通过彪炳战功和精明的政治手腕，一步步爬上了社会和政治金字塔的顶端；也没有一座名人雕像来纪念这位骑士的传奇一生。爱德华与伊丽莎白被极为隆重地葬在了罗伯茨布里奇（Robertsbridge）的大教堂里，但他们的墓穴却在四个半世纪之前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然而，爱德华爵士的墓碑不是隐在教区的教堂中，也不是藏在编年史的书页内，而是藏在东苏塞克斯郡的绵延青山中，蜿蜒的河谷内，粼粼波光的护城河的水中央。也许青史留名最终与爱德华爵士擦肩而过，但是在他离世的几百年后，他修建的那座瑰丽的城堡，却为他带来了不朽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