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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品、艺术与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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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诺曼人的历史学家面临的一个关键问题是:诺曼人的活动在多大程度上对当时社会的物质方面产生了影响?我们能够看到诺曼人的活动导致社会在物质方面发生变化的痕迹吗?诺曼人在欧洲不同地方进行的殖民或征服活动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联系?回答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理解诺曼人与意大利南部和英格兰的接触是怎样改变诺曼底,以及我们从中可以发现哪些影响。

在和英格兰的关系上,人们争论的一个重要焦点在于1066年及此后的历史事件在多大程度上根本改变了英格兰社会。如同我们在前几章的讨论一样,《末日审判书》的记载反映了剥夺土地的严重程度,因为诺曼人把土地从英格兰幸存者手中夺取过来并重新分配给威廉的手下。一些地产本身可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已经换成了从英吉利海峡对岸过来的新主人。农民由于持有土地的方式发生改变,还得向地主支付租金,从而导致生活条件恶化。这方面的信息我们可以从涉及行政管理和经济方面的资料中获取,但关于人们日常生活的信息又到哪儿去寻找呢?新来的国王和王公贵族又是如何对人民的日常生活产生影响的呢?

在这方面,最近的考古发现给我们提供了丰富的信息,极大地帮助我们了解当时社会是如何改变并影响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方式。本·杰维斯(Ben Jervis)研究了南安普敦的陶器分布情况,并分析烹饪器皿的设计、使用和处理是如何对诺曼征服之后的人民生活产生影响,以及这些做法又是如何积极地改变或修正个人或群体的身份特征。20根据《末日审判书》的记载,温切斯特的奥达(Oda of Winchester)、神父埃斯基尔(Eskil)、科提厄(Ketil)、弗格尔(Fugel)、托斯蒂(Tosti)、阿尔里克·格林(Alric Gering)的儿子们和赛平(Cypping)的土地全在1086年分给了拉尔夫·德·莫蒂默(Ralph de Mortimer);伯纳德·鲍恩舍沃尔特(Bernard Pauncevolt)拥有了原属戈德温家族的三处房屋。其他在这座城镇拥有收入的包括惠韦尔女修道院院长、各个诺曼修道院的院长、诺曼主教、一些像于格·德·格兰德梅什尼尔这样的显赫人物(他的家族修建了奥德里克所在的那所修道院),以及埃夫勒伯爵和莫尔坦伯爵。当时一共有65个法国人和31个英格兰人住在这座城镇。21在这种情形下,人们肯定会接触到自己不熟悉的生活习惯,因此他们会相互学习彼此的做法,并借用对方的工具。

杰维斯发现这个市镇的西部地区和东部地区存在鲜明对比。在东部地区,陶瓷分布情况和诺曼征服前的情况保持一致。例如,废弃的陶器被扔进了垃圾堆,这样形成的堆肥会被用作花园的肥料。而居民用这些花园挣得一点额外的收入,帮助自己支付赋税。出土的陶器文物表明,在沉积进地下之前,居住在南安普敦这个地方的人们仍是沿用撒克逊人的老方法,把用火石烤制出来的器皿当成烹饪器具。从这些陶罐上的煤灰积淀分析,它们应当是直接放在柴火的余烬里或靠近余烬的地方进行烹饪。市镇的西部靠近海滨,在诺曼征服之前,可能有很多的商人和法国人住在这儿。在这儿我们找到了更多带有抓痕的陶罐,这表明它们曾被悬在火上进行烹饪。看起来,是那些住在离这个海港较近的商人们把这种新技术介绍到这个地方的。这样慢慢地演变,等到13世纪的时候,把容器悬在火上烹饪的方法已经成为人们的普遍做法了。

关于诺曼征服之后,人们日常生活的改变情况,我们能从上面这个例子中获得什么样的启发呢?虽然《末日审判书》中有证据表明在财产所有权和土地所有权方面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但上面的变化也不可能仅仅是一个简单过程,即占统治地位的外来民族把陌生的生活习惯强加给南安普敦的本地居民,而应当是人们在烹饪方面做出协调和适应的过程。那些习惯把陶罐悬在火上烹饪的厨师必须习惯使用原本设计在余烬里加热的容器;而在诺曼家庭工作的英格兰厨师则需要学会悬在火上烹饪的技巧。对于征服者与被征服者双方来说,诺曼征服都意味着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出现了某种程度的扰乱和妥协。烹饪的方法还影响到食物的吃法。悬在火上烹饪意味着食物可以慢慢地烧烤,比如幼小动物身上的肉。对于诺曼人和其他来自法国的殖民者,这和以前的烹饪方法是保持一致的,但对于英格兰人而言,采用这种烹饪方法就构成了他们适应新变化过程的一部分,因为他们要适应新的环境并处理相应的社会关系。对那些不愿或不能采用新习俗的人们,出土的陶器文物表明诺曼征服如何改变一些家庭的经济状况,因为他们为了交税而被迫设法增加收入。22

动物考古学通过对动物骨头进行研究,也能对诺曼征服之后人们的生活状态提供一些有趣的参考信息。娜奥米·赛克斯(Naomi Sykes)指出,新来的诺曼殖民者并没有把法国人的做事方式一下子就引进到英格兰,但这方面的变化确实在发生,可能也反映了当时整个欧洲的发展情况。23这些变化中最明显的就是在1066年之后,在贵族居住地发现的猪骨头变多了。虽然增多的程度没有达到和北欧相等的地步,但考虑到英格兰不太适合进行大规模的生猪养殖,所以表明这是诺曼人带来的一种饮食偏好。动物骨头分布情况也揭示了贵族狩猎行为发生的相应变化。动物考古学的记录中出现了苍鹭和孔雀,这表明诺曼人可能在放鹰狩猎时,引进了新的猛禽。此外,我们发现猎杀的马鹿增多了,而猎杀的狍子相应减少,这可解释为打猎地点已经从封闭的猎场走向了更加开阔的田野。诺曼征服之后, 黇鹿注28和与之相应的屠杀仪式也被引进到了英格兰,但这种动物似乎不是从法国北部引进过去的。赛克斯认为黇鹿可能是从西西里岛引进的,但要证实这个观点,还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工作。像这样的一些变化情况,也反映在用于表示动物和肉类的语言发生了变化。当猪(pig)、羊(sheep)或牛(cow)在地里放养的时候,我们从名字上就可判断出它们来源于古英语;一旦这些动物煮好之后端上桌面,这时它们就变成了用法语表示的猪肉(pork)、羊肉(mutton)或牛肉(beef)。



图6-1 南安普敦12世纪晚期的商人住宅,位于波尔特斯车道,离码头不远。(它曾被误认为是“克努特的宫殿”。)

不过,诺曼底和英格兰之间的文化联系早在1066年之前就已经变得繁荣昌盛了。如果我们认为可以把11世纪上半叶或更早之前的英格兰和欧洲大陆分开看待,那就错了。这个稍晚的撒克逊公国构成了北海和大陆网络的一部分,而威尔士、苏格兰则与爱尔兰海保持着广泛的联系。盎格鲁-撒克逊国王埃塞尔斯坦与法兰克王国和德意志帝国的统治阶级建立了联系,比如我们知道埃塞尔雷德就娶了诺曼底的埃玛。“忏悔者”爱德华手下的许多主教都来自于欧洲大陆,英格兰教会对海峡对岸的发展情况也非常清楚。在教会内部,修士和修女相互走动,这不仅是出于公务,也可能是去取手稿来抄写;或者在诺曼征服之后,去拿丧葬名单进行超度仪式。各个修道院之间经常保持通信。安塞尔姆在1093年成为坎特伯雷大主教之后,没有忘记自己在勒贝克照管过的修士,所以写了许多书信寄回去指导他们开展宗教活动。24不管是由于合作还是强迫,英吉利海峡两岸之间的物品交流和艺术影响也构成了这种文化交流的生动内容。

英语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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