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葛逻禄人及葛逻禄汗国

在阿拔斯王朝统治呼罗珊和河中地区之时，葛逻禄人和吐蕃活跃在锡尔河以北以东的草原上。葛逻禄人是铁勒族部落，6世纪中叶，当突厥部崛起之时，大部分铁勒部落改用突厥族名，成为异姓突厥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葛逻禄人却一直保持着本部落名。在突厥鲁尼文《鄂尔浑突厥碑文》中，葛逻禄人被记为Qarluq，拉丁文拼写成Karlik。在中国史书中，葛逻禄一名的译名有歌逻禄、哥逻禄、割鹿、割禄、柯耳鲁、哈剌鲁等。葛逻禄人中主要有薄落（Bulāq，唐书写作谋落）、炽俟（Čigil）、踏实力（Tuxsi）三个部落，号称三姓葛逻禄。据《隋书》记载：“伊吾以西，焉耆之北，傍白山，则有契弊、薄落职、乙咥、苏婆、那曷、乌、纥骨、也咥、于尼等，胜兵可二万。” 18由此可知，中国人在隋代已经知道了构成葛逻禄三姓中的薄落和职乙（新旧《唐书》译为炽俟），两部在哈密以西、焉者以北的天山北麓游牧。

7世纪，葛逻禄人开始在中亚东北部活动。据《新唐书》记载：“葛逻禄本突厥诸族，在北庭西北、金山之西，跨仆固振水，包多怛岭，与车鼻部接。” 19在此时期，葛逻禄人臣属于西突厥汗国。627年，西突厥汗国的统叶护可汗，“自负强盛，无恩于国，部落咸怨，葛逻禄种多叛之” 20。这是中国史书对葛逻禄人的最早记载。反叛西突厥汗国之后，葛逻禄人的一支东迁漠北，成为东突厥汗国的属部。学界将这支葛逻禄人称为东支葛逻禄。

630年，东突厥汗国亡，铁勒族车鼻部人阿史那斛勃在金山建牙，号称乙注车鼻可汗，葛逻禄臣属于车鼻政权。据史书记载：“车鼻亦阿史那族，而突利部人也，名斛勃，世为小可汗，……西歌逻禄，北结骨，皆并统之。” 21648年，唐朝云麾将军安调遮、右屯卫郎将韩华出使车鼻部，招抚乙注车鼻可汗阿史那斛勃。韩华一行先招抚了葛逻禄部：“（韩）华谋与葛逻禄共劫之。” 22 649年，唐朝出兵北伐，直指车鼻。650年，车鼻部统治下的葛逻禄酋长歌逻禄泥孰俟利发等首领背叛车鼻，率部降唐。650年10月，根据唐朝的需要，一部分葛逻禄人迁移至乌德鞬山（即于都斤山，今鄂尔浑河上游杭爱山的北山），据《新唐书》记载：“浑河州：永徽元年，以车鼻可汗余众歌逻禄之乌德鞬山左厢部落置。”同年，唐在葛逻禄右厢部落置狼山（阴山的西北，乌拉后山）都督府，隶属云中都护，658年，唐改名狼山州 23，以葛逻禄族出身的酋长为刺史、都督。

666年，高宗封禅泰山，“都督葛逻禄吐利等皆从至泰山下。已封，诏勒名于封禅碑” 24。679年，唐朝属部东突厥人在漠南暴动，681年，东突厥首领阿史那骨咄禄统一漠南，再建东突厥汗国，史称后突厥汗国。随着后突厥汗国势力的发展，漠北的葛逻禄及其他铁勒诸部臣属于后突厥汗国。在此期间，东支葛逻禄人参加了后突厥汗国默啜可汗的叛唐活动。然而，由于默啜的暴虐统治，715年，东支葛逻禄人率先发起了反后突厥汗国的大规模起义。据《默棘连碑》（即《毗伽可汗碑》）记载：“当我三十一岁时，葛逻禄人民当其无忧无虑自主时，与我们为敌。我战于塔马赫（Tamagh）圣泉（Iduq Bash），杀葛逻禄人民，并在那里获取其国家。” 25这次暴动失败以后，第二年，葛逻禄部再度起兵，复遭挫败。前碑又记：“当我三十二岁时，葛逻禄人民集合起来（反对我们）。我消灭了他们。” 26后来，一部分葛逻禄人南下附唐，留在漠北的葛逻禄人重新臣属于后突厥汗国。

南下附唐的葛逻禄人被安置在横野军一带，唐在此设葛州，拜首领裴罗达干为葛州刺史。数年以后，内附葛逻禄部重返漠北，臣于后突厥汗国。在后突厥汗国内乱期间，葛逻禄酋长大毗伽都督与漠北的回纥部 27酋长骨力裴罗联合，拥立阿史那施为后突厥汗国可汗。744年，葛逻禄又与回纥部联合推翻了他们拥立的阿史那施汗，以回纥首领为可汗的回纥汗国建立起来。此后，葛逻禄与回纥部的同盟关系破裂，双方发生战争，葛逻禄人在战争中失败。一部分葛逻禄人西徙，据《突厥文回纥英武威远毗伽可汗碑》记载：“存了恶意的三姓葛逻禄，他们逃到了西方十箭（On oq）部落。于猪年我击伐他们。” 28西迁者回到葛逻禄人的故地，与留在阿尔泰山以西未迁走的葛逻禄人会合；在漠北的葛逻禄人并入回纥，成为回纥汗国的属部。

627年，当一部分葛逻禄人东迁漠北之时，大部分葛逻禄人仍留在阿尔泰山以西地区，学界将这些葛逻禄人称为西支葛逻禄，他们接受了西突厥汗国的宗主权。西突厥汗阿史那弥射在位之时，汗国牙帐从千泉迁到多逻斯川 29，当时西支葛逻禄在这一带游牧，与之毗邻的还有处月、处密、姑苏、畀失四部，连同葛逻禄人一起被称为五部，五部皆忠于阿史那弥射。634年，沙钵罗咥利失可汗立，阿史那弥射凭借五部之众割据一方。639年，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统一西突厥，阿史那弥射被迫降唐，五部重归西突厥汗国的统治，臣属于统领碎叶河以东西突厥五部的叶护阿史那贺鲁。从此，西支葛逻禄的命运与贺鲁联系在一起。据史书记载：“贺鲁，……居于多逻斯川，在西州直北一千五百里，统处密、处月、姑苏、歌罗禄、弩失毕五姓之众。” 30但是，贺鲁的统治并不长久。642—643年，西突厥汗国内乱，乙毗咄陆可汗败亡吐火罗，乙毗射匮可汗代立，贺鲁失势，凭借五部割地自雄。647年，在乙毗射匮可汗的挤压下，贺鲁率众投奔于唐之庭州（今新疆吉木萨尔，702年改为北庭），葛逻禄的一部分人随贺鲁一起移往庭州。649年，唐朝设置瑶池都督府，册阿史那贺鲁为瑶池都督，允许其居住庭州莫贺城，其所统部落悉归瑶池都督府管辖，其中，也包括了葛逻禄部。据《唐会要》记载：“二十三年十月三日诸突厥归化……贺鲁部置贺鲁州，葛逻禄、悒怛二部置葛逻州，并隶云中都督府。” 31

唐太宗去世以后，贺鲁叛唐。651年，贺鲁之子咥运统“处月、处密、姑苏、歌逻禄、畀失五姓叛”。叛唐之后，贺鲁将其牙帐西徙千泉，包括葛逻禄在内的属部也随之西移。唐朝平定贺鲁叛乱之后，于658年在贺鲁属部所居之地设置羁縻州府，以其部落首领为都督、刺史。据《新唐书》记载，葛逻禄人被一分为三，以谋落部置阴山都督府，地在今塔城北部；以炽俟部置大漠都督府，地在今福海以北的戈壁草原；以踏实力部置玄池都督府，地在今斋桑泊以南地区：三都督府均隶属于濛池都护府。667年，车鼻施部吐屯李遮匐叛唐，阴山、大漠、玄池三羁縻都督府一度废置，直至679年，裴行俭平定李遮匐之后，686年，唐朝再置濛池都护府，葛逻禄与邻近的其他部落一起归属于濛池都护阿史那斛瑟罗治下，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突骑施汗国的创立。

突骑施汗国创立之后，709年，唐朝承认了娑葛的汗位，娑葛号称贺腊毗伽十四姓可汗，葛逻禄部是所属十四姓之一。711年，娑葛迎战后突厥军队阵亡，突骑施汗国一度瓦解，十四姓部落有的归降于后突厥默啜，有的归顺于西突厥阿史那献。716年，车鼻施部苏禄将突骑施汗国统一起来，葛逻禄三部重新成为突骑施属部。722年，葛逻禄首领葛逻昆池曾以突骑施汗国使节的身份来到长安。

738年苏禄去世，突骑施汗国黑、黄二姓相争，国中大乱，葛逻禄人的势力开始强大起来。741年，葛逻禄三部还居金山以西，是年，唐朝在给三姓葛逻禄及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