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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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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王朝时期,波斯文化在中亚复兴,复兴的迹象首先从语言和文字上反映出来。

在摆脱哈里发国家走向独立之时,波斯王朝统治者认为以往学习和使用阿拉伯语只不过是巩固自己地位的一种手段,既然要独立行使权力,就必须依靠本地居民。于是,他们不再忽视广大群众的语言,开始采用境内居民使用的当地语言以取代阿拉伯语,这仿佛是一种政治示威。311

从塔希尔王朝起,波斯语在宫廷和统治阶层中使用。呼罗珊地区形成的达里语于9世纪初逐渐成为河中地区的流行语,在与宗教无关的官方公文中开始使用达里语,在宫廷中也流行达里语。最初,达里语和达里文的流行受到萨曼王朝官方的阻止,埃米尔阿合马德时期,王朝发布命令,政府公告和法令必须使用阿拉伯文,阿合马德还重用通晓阿拉伯语的官员。但此令通行不久即被废除,阿合马德也在尖锐的社会冲突中被杀。此后,萨曼王朝开始提倡达里语,用达里语写作的人越来越多,早期阿拉伯文的诗歌和散文大批被译成波斯文。950年,萨曼王朝埃米尔努赫一世下令,将辛巴德的一部著作从巴列维文译成达里文。962年,萨曼王朝宰相巴尔阿米受埃米尔曼苏尔一世之命,将波斯史学家塔巴里(839—923)编写的《古兰经注》译成波斯文,将该作者《历代先知与帝王》一书中有关波斯和中亚的部分也译成波斯文。许多文人、学者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不花剌,他们用波斯达里文写作。

萨曼王朝对达里语和达里文的鼓励,使中亚地区原来的一些方言弃而不用,逐渐成为一种死文字,如粟特语只在边远的农村使用。应该指出,在波斯语言和文字的复兴过程中,阿拉伯语和阿拉伯文并未被排挤出中亚。宗教和某些官方文书,如祈祷和布道,撰写法律、哲学和科学著作,以及记录和档案中继续使用阿拉伯语和阿拉伯文。

在达里语产生的同时,中亚地区还产生了一种名为法尔西语(Farsi)的新波斯语,法尔西语采用阿拉伯字母书写,融入了大量阿拉伯语词汇。法尔西语工于修饰,比达里语华丽,后来成为文学的语言,产生了一大批名著。法尔西语是在波斯文化与阿拉伯文化融合的背景下产生的。

达里语和法尔西语的推广和流行是波斯文化复兴的标志,同时也为波斯文化的复兴创造了条件。在波斯文化的复兴中,波斯王朝倾向于将其出身与波斯史诗中与历史上的萨珊帝国联系起来 312;德赫干阶层出身的萨曼王室自称是巴赫兰·楚宾的后裔。然而,波斯王朝在中亚兴起的古波斯文化复兴实际上并非单纯复兴古波斯文化,而是在古波斯文化的基础上,融合了中亚本土文化和伊斯兰文化。

中亚地区对古波斯文化并不陌生。波斯文化与中亚土著居民的印欧文化同源,都属于印欧语系东伊朗语族文化。在7—8世纪突厥文化传入之前,中亚本土文化才开始接受突厥文化,可以说,中亚地区的突厥化过程才刚刚开始。萨曼王朝提倡的古波斯文化复兴在中亚没有阻力,学者们大量吸收中亚本土的粟特文化传统,久之,中亚本土文化与波斯文化等同起来,如中亚佛教的形象和思想渗入到塔吉克—波斯文学之中。伊斯兰文化的传入最初受到了中亚居民的抵制,而到了10世纪,中亚土生土长的文化人已经没有了早期的抵触情绪,他们在赞美本土历史和文化的同时,大量吸收阿拉伯文化的成就。于是,古波斯文化在伊斯兰文化的基础上得到新的发展,焕发出新的生机,形成了一种古波斯文化与阿拉伯文化融合起来的新型文化,即伊斯兰—波斯文化。

9—10世纪,新波斯语伊斯兰文学开始在呼罗珊和河中地区兴起。产生了一批如鲁达基(Rudakī)、达吉基(Daqīqi)和费尔多西(Firdawsi)的世界著名作家。

被誉为波斯文学之父的鲁达基是塔吉克—波斯古典诗歌的奠基人。鲁达基出生在今塔吉克斯坦片治肯特附近的彭杰鲁达克村(Panjrudak),幼年已具有诗歌天赋,擅长弹奏竖琴(Chang);年轻时代,来到萨曼王朝宫廷,在此度过了自己的一生。鲁达基的诗歌成就首先是完善了波斯叙事诗(Mathmzuf)、颂诗(Qasida)、抒情诗(Ghazal)和四行诗(Ruba’i)的四种诗体,留下的诗歌虽不到2000行,却是其诗歌的代表作。在抒情诗中,鲁达基吟出了豪迈的诗句:“应去奋勇杀敌,以使敌人心惊胆战;应当慷慨济友,以使朋友解脱饥寒。” 313在《暮年颂》一诗中,鲁达基似在悲叹暮年,实际上充满了对青春年少豪爽快乐的赞美。

鲁达基的学生沙希德·巴里黑(Shahīd Balkhi)也是著名诗人,他出生在巴里黑附近的扎胡达纳村(Jahudana)。沙希德·巴里黑担任过萨曼王朝埃米尔纳斯尔二世的宫廷诗人。阿布尔法拉吉·阿恩·纳季姆在其《目录之书》一书中,说沙希德·巴里黑“是阿尔·罗齐时代(864—925)的人……在科学方面明显地追随阿尔·罗齐的哲学……这个人编了些书。在他和阿尔·罗齐之间曾发生过论战” 314。沙希德·巴里黑死后,鲁达基为自己的学生撰写了催人泪下的哀诗。

诗人达吉基的出生地有两种说法,有人认为他出生于呼罗珊徒思城,另有人认为他出生于撒麻耳干或不花剌,不过,他的一生几乎都是在河中地区度过的。达吉基早年在石汗那王公宫廷服务,并在此开始了自己的文学生涯。当时石汗那是萨曼王朝境内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达吉基由于名声远播,被招入不花剌的萨曼王朝宫廷。在此,萨曼王朝埃米尔努赫二世命达吉基将曼苏尔·巴里希的散文《王书》(Shah-Nāma)转写为诗歌。在转写工作尚未结束之时,达吉基于977年被其奴仆杀死。达吉基描写的古代史诗,如卡什塔斯帕(Gāstasp)和阿尔贾斯帕(Arjasp)之间的斗争,后来被费尔多西收入史诗《列王纪》中。除了《王书》的片断,达吉基留传下来的作品还有颂诗、抒情诗、短诗句和两行诗。

10世纪中亚最伟大的诗人是费尔多西。费尔多西大约出生在934至941年间呼罗珊徒思城郊巴治村的一个封建主家庭。他从呼罗珊和河中地区的历史文化中汲取了灵感,成功地改写了中亚的一些古代文献,如萨珊王朝编年史《帝王纪》,曼苏尔·巴里希的《王书》,并历时25年,于994年完成了波斯语12万行叙事诗《列王纪》这一伟大著作。

史诗《列王纪》的第一部分以神话为主;第二部分描写了塔吉克人的祖先、英雄鲁斯塔姆;第三部分描述了公元前50年至公元651年间波斯28位帝王的史事。在诗史中,费尔多西再现了古代波斯英雄,唤起了人们热爱故土的情感。《列王纪》用波斯古典俳句(bayts)写成,在继承和发扬古波斯文学传统方面有重要的贡献,代表了中亚这一时期的最高文学水平,被翻译成各种文字,对后世波斯文学的发展产生了很大影响。

费尔多西晚年颠沛流离,死后被认为是异教徒而不能入穆斯林墓地,被葬在自己家园。但是,费尔多西的诗歌是不朽的,正如他本人的诗所云:



命运赋予我的伟大言论和高尚事业永垂不朽。

一切好似尘土和灰烬。时间一天天过去,

只有劳动和言论永远存在。

主宰者!我用灼热的双唇歌颂你,不知其名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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