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政治统治

突厥汗国实质上是“阿史那氏的家产国家”，因此，历代可汗皆出自阿史那氏，汗国的一切显爵几乎全部由阿史那氏垄断。西突厥汗国是建立在阿史那氏奴役异姓突厥、铁勒诸族，及中亚地区昭武九姓诸国的基础之上的，其政治结构与东突厥汗国基本相同。

突厥汗国的政治基础是大小可汗采邑分国制度。在突厥汗国内，权力最高的是可汗（Qaghan）或“大可汗”，由阿史那氏的首领充任。可汗原是鲜卑族对贵人的尊称，柔然酋长社仑首先把它用于最高统治者的称号，以后哒、突厥、蒙古等族都沿用可汗称呼最高统治者。可汗既是汗国内牧场、牲畜的最高所有者，也是汗国所属诸民族、诸部落的最高统治者。东突厥大可汗的牙庭建在于都斤山（今鄂尔浑河上游杭爱山之北山），西突厥大可汗的牙帐原建在三弥山（今新疆库车北天山南麓），统叶护可汗将西突厥汗庭移至“石国北之千泉”。突厥大可汗有自己的侍卫军，主要以阿史那氏子弟充任，取名为“附离”，意思是“狼”，他们的地位高于一般军士。

大可汗将国家分封给他的子弟，管理一方的可汗子弟被称为“小可汗”。突厥文《暾欲谷碑》第一碑西面第二行、第三行的Qan，就是汉籍中的“小可汗”。西突厥汗国也设置了小可汗，据《旧唐书》记载：“阿悉吉阙俟斤与统吐屯等召国人，将立欲谷设为大可汗，以咥利失为小可汗。”在统叶护时期，西突厥汗国版图扩大，统叶护在石国、活国二地分别建置了北面小可汗与南面小可汗，首任南面小可汗的是统叶护之子呾度设，其后裔世君活国。

突厥游牧汗国还没有定型的可汗继承制度，大汗位的承继，一是要秉承去世可汗的遗愿，二是经过国人会议的同意。父死不必子继，或传位于弟，或传位于侄。实际上，军事实力雄厚者得以立，因此，突厥王子、亲王结党营私、拥兵自重，兄弟争立、叔侄相攻，外示和同、内怀猜忌。频繁的汗位争夺和内讧加剧了游牧社会固有的分裂趋势，助长了小可汗或强大部落首领的割据倾向。这种局面在统叶护后期十分激烈，汗位之争最终导致西突厥汗国的分裂。

突厥可汗之妻的称号是可敦，汉语另译为可贺敦。依突厥旧制，可敦出自铁勒族阿史德氏，以后由于政治需要，可汗常娶中原王朝公主为可敦。在突厥汗国，母权制残余长期保留下来，因此，可敦在汗国中享有崇高的地位，可参与国家政治、军事、司法、外交等大事的决策。在废立可汗之时，可敦的意见很重要，如处罗卒，义成公主以其子奥射设丑弱，废不立之，遂立处罗之弟咄苾为颉利可汗。在出兵御敌、司法和接待外宾等大事中，可敦也可以拿主意，如“北蕃夷俗，可贺敦知兵马事”，“其（菩萨）母乌罗浑主知争讼之事，平反严明，部内齐肃”，“鸿胪卿袁振往谕帝意。默棘连置酒，与可敦、阙特勤、暾欲谷坐帐中”。可敦可以左右可汗的行为，“可汗怒，欲杀之，为其妻所抑而止”。

最初，突厥汗国官职有10等，以后发展为28等。这些官职由氏族酋长、部落首领等贵族担任。据《周书》记载：“大官有叶护（Yabghu），次设（Shad），次特勤（Tegin），次俟利发（Elteber），次吐屯发，及余小官凡二十八等，皆世为之。”《通典》所举官号，较《周书》、《隋书》详细。有些高级官职实行“父兄死则子弟承袭”的世袭制，据《通典》记载：“其官有叶护，有设，有特勤，常以可汗子弟及宗族为之；又有乙斤屈利啜、阎洪达、颉利发、吐屯、俟斤（Irkin）等官，皆代袭其位。”

叶护职位相当于小可汗，常由可汗之弟充任。在西突厥汗国，叶护是常设的官职，地位很高，似为可汗之副，任此官职者往往成为可汗的继承人。西突厥可汗室点密本人曾任莫贺咄叶护；射匮可汗之弟原也是叶护，继位后为统叶护可汗；统叶护之子原来也位居叶护，继任可汗后被称肆叶护可汗；阿史那贺鲁曾任叶护，称沙钵略叶护；阿史那步真也是叶护出身，名为咄陆叶护。

叶护之下是设，中文转写为“杀”、“察”、“煞”。设是掌握兵权的大官，对此，《周书》中有明白的界定：“别部领兵者谓之设。”设由可汗的直系亲属担任，常以可汗子弟及宗族为之。设必须是纯阿史那氏血统，如阿史那思摩虽出身于阿史那氏，但由于其面貌类似胡人，疑其非阿史那氏族，只能为特勤，而不能授予设一职。史书记载，突厥可汗默啜曾立其弟咄悉匐为左厢察，立可汗骨咄禄（Qutluq）之子默矩为右厢察，各主兵马二万人；又立自己的儿子匐俱（Bögü）为小可汗，位在两察之上。可见，设的地位在小可汗或叶护之下。不少可汗在即位之前曾任设一职，如颉利可汗原为莫贺咄设（Baghatur Shad），处罗可汗原为俟利费设，突利可汗原为泥步设。设领兵，专制一方，有自己的牙帐。据《旧唐书》记载：“颉利……初为莫贺咄设，牙直五原之北。设有权在辖区内征税。”

特勤是可汗子弟的封号，当然也由阿史那氏独占，如骨咄禄可汗之子为阙特勤，默啜可汗之子为墨特勤。不少可汗出身于特勤这一爵位，如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原为薄布特勤。起初，特勤的权势并不大，主要职务是内典机要，外理邦交，常奉命出使，商讨国家大事。后来，由于特勤有封地、部曲，在此基础上，他们势力大起来。

啜是西突厥汗国的部落首领，在西突厥的10个部落中，统领咄陆五部的酋长被称为啜。每个啜管辖一个部落。啜的权力随部落大小强弱而定，大部落的酋长可以左右突厥可汗的废立，据《通典》记载：“贞观十五年，部下屈利啜等谋欲废咄陆，各遣使诣阙，请立可汗。”

在突厥《阙特勤碑》东面34行中，曾有Ulugh Irkin，即“大俟斤”。俟斤或大俟斤与啜一样，也是部落首领，西突厥五弩失毕部首领称为俟斤，每个俟斤管辖一个部落。据《隋书》记载：“独洛河北，有仆骨、同罗（Tonqra）、韦纥、拔也古（Baqirqu）、覆罗，并号俟斤。”可见，此官名原出自铁勒族，史称九姓回纥之一多览葛酋长亦号“俟斤”，此官不限于突厥人，其他臣属部落首领也授予该职。如契丹“君大贺氏，有兵四万，析八部，至于突厥，以为俟斤”。

阎洪达是评议国事之官，据《隋书》记载：“官有阎洪达以评议国政”。

颉利发的中文转写为“俟利发”。最初，颉利发是突厥汗国赐予被征服牧区的部落酋长和牧主的官职，这些酋长或牧主在接受突厥汗国的分封、赐号之后，有权继续统治本族牧民，成为汗国统治阶级的一部分。以后，被征服的定居国国王在接受突厥人的统治之后，也被赐予颉利发称号，继续统治其国。

吐屯是突厥汗国派遣到各属部和属国的监察之官，由阿史那氏出任。吐屯负责监督各属部和属国赋税的缴纳。据《太平广记》记载，“突厥谓御史为吐屯”，“吐屯”职掌与唐御史略同。御史亦以监察为职责者也。69

突厥政权组织的职官无固定员额，分工也不明确，尤其是文武官员的区分不明确，大小官员，上至可汗，都统领军队，亲临战阵。

突厥汗国内存在着“国人会议制度”，国人会议实际上是贵族会议，由突厥各部族部落的大小伯克（Beg，即贵族）组成。国人会议的权力很大，对国中重大事件，包括汗位继承、对外征战、媾和等享有议决权。有关国人会议操纵汗位继承之事，《新唐书》记载说：